“可是朕都已经将婚事退了!他为何,为何还是不肯原谅朕?!”
季云卿双眸猩红,“平安,朕不甘心,不甘心……”
他不信,不信他同怀瑜哥哥自小的情谊,会输给那个认识仅仅只有半年光景的小公子!
唐小棠醒来时,谢瑾白已经不在边上了,床上只他一人。
应该是忙着处理公务去了。
唐小棠下床穿衣。
这一回,下床时再没有那种头重脚轻之感,还挺神清气爽。唐小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不烧了。
唐小棠命门外卫卒打来热水,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之后,卫卒给他送来早膳。
自从扶风县进入深秋之后,唐小棠用膳一并都在房间里头了。
扶风县的深秋太冷了,淳安便是入了冬,也没有这般冷的。
朔风吹在脸上,又干又燥。
“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咳咳咳咳……”
唐小棠嘴里的包子险些咔住喉咙。
小,小皇帝怎,怎么来了?
唐小棠狼吞虎咽地将包子咽下,房门被推开,须臾,玄金衣袍的衣角映入他的眼帘。
唐小棠从椅子上起来,对着那道玄金身影跪拜请安。
“平身吧。”
“谢皇上。”
季云卿的视线扫过桌上剩下一半的早膳,笑了笑,笑容和煦,“希望朕没有打扰到小公子用膳才好。”
这话客气的。
您是皇帝,是九五至尊。
别说是在用早膳了,便是在洞房,您这么将闯进来,也不敢拿棍子乱棒打出去不是。
唐小棠并无功名在身,同皇帝回话,得行跪礼。
他只得又跪下去,“草民惶恐。”
“唐公子高烧可退了?”
“托圣上的福,草民已经好多了。”
这话家常的语气,外人若是听见了,还以为他同皇帝有多熟呢。
唐小棠并未并季云卿亲和的语气所迷惑。
他心里头清楚得很,季云卿这般纡尊降贵地主动来找他,绝不会是为了同他话家常这般简单。
唐小棠这间客房很小,是以,季云卿一走进房门,便瞧见了挂在屏风上的月白锦袍。
怀瑜哥哥昨天晚上,果然是宿在这里!
曾经,除却帝王的玄黄之色,季云卿最喜欢,便是这月白色。
眼下,这抹月白却成了季云卿眼底的猩红底色。
季云卿忽然出声道,“这屋子太冷了。”
“嗯……可能是炭火烧了一夜,有些不够了。草民这就命人添一些?”
季云卿点了点头,“也好。”
唐小棠便起身,去命外头卫卒送些炭火进来,将取暖的火炉烧得更旺一些。
卫卒添了炭火,便躬身退下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哔剥声响。
季云卿围着火炉烤手,望着烧红的炭火,“在朕尚未登基,还只是太子时,在后宫的处境算不得好,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唐小棠:“……”
这一副要同他交心的语气是要闹怎样?
“先皇不爱母妃,对朕这个太子也不甚待见。在朕还是太子的年岁里,便不止听过千八百回,先帝有另立太子之意。”
唐小棠:“……”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
“身在后宫,帝王的宠爱便意味着一切,即便是朕贵为太子,亦是如此。”
这一点,唐小棠倒是赞同的。
皇权至上么。
谁偏受皇帝宠爱多一些,谁便离权力的中心更近一些。
所谓望风而动。
谁得宠,谁便会成为众心捧月的对象。
相对的,若是不得宠的,少不得要遭些罪了。
“先皇有意另立储君,对朕这个太子不管不问,你说,后宫之中,又有谁还会将朕放在眼里呢?”
“说出来唐公子可能不信。一直到朕九岁,朕都没吃过像样的热食,没穿过像样的棉衣。一个不受宠,随时都有可能被废的太子,在宫中,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
唐小棠想起自己自从阿娘去世后,其实同小皇帝也差不多。
也是爹不疼,阿娘不爱的。
不同的是,大概不必像小皇帝那样,还得日日提心吊胆太子之位会被废吧。
这样比较起来,似乎他那时的处境比小皇帝还好一些?
“朕在九岁之前,一直没接受过正统的蒙学。最终,还是父皇终于拗不过谢太傅,答应让朕同其他皇子一样,入学上书房,也是那一年,父皇给朕安排了怀瑜作为太子伴读。当然,朕知道,其实怀瑜这个伴读,父皇也是不想给的。他想让怀瑜去当誉王的伴读。是太傅坚持,怀瑜才最终成为朕的伴读。”
“其他皇子六岁便进上书房接受蒙学了,朕九岁才得以入上书房,课业必然是跟不上的,朕甚至连师傅念的是什么都听不懂,更别说书写了。怀瑜是个细心之人。他在发现朕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后,不但没有嘲笑朕,更无戳破之意。只是每每会在下课后多在东宫逗留些许时辰,给朕补习课业,再赶着宫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