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棠牵着谢瑾白的手,拉着他在人群里快速地穿梭。
在向经过的百姓打听,得知前头就有河,唐小棠赶忙牵着谢瑾白的手,来到清河岸边。
“借过,让一让,让一让。抱歉,抱歉。”
清河岸边,有男男女女在放河灯。
唐小棠一路说着抱歉,一路拉着谢瑾白挤了过去。
唐小棠刻意压低嗓音道,“站在这里,别动。知道了吗?”
事实上,除却最开始的那一声情急之下的“闭眼”,以及终于摆脱黑衣人之后那句无意识的嘟囔,之后唐小棠都刻意变了声音,为的就是不被认出。
唐小棠却是不知,他刻意变化声音,反而令谢瑾白更加起疑。当人一个人的视线暂时受到限制,无法视物之后,触觉和嗅觉就会变得格外的敏感。
尤其是对谢瑾白这样的习武之人而言。
谢瑾白能够感觉耳边有风吹来,带着河水的湿气,他猜测,他应该是被带到了河边。
“你别怕啊。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也……我也不会害你的。”
最后一句话,唐小棠说得更小声,如果不仔细听,像是随时都要被吹散在风里。
谢瑾白却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谢瑾白确是并不担心。
如果对方是想要对他不利,一路上都有太多的机会对他动手。
何况,他并未在对方的身上发现任何杀气。
唐小棠松开谢瑾白的手之后,疾步走下河岸的青板石阶。
从怀中取出巾帕,放在水里用水沾湿,时不时地转回头,看向身后的谢瑾白,一边加快手中的动作。
眼皮传来湿润的触感。
唐小棠将沾湿的巾帕拧干,一点一点地擦拭沾在谢瑾白眼皮上的白色药粉。
这是五年来,除却除夕匆匆忙忙见的那一夜,这是他们第二次离得这般近。
五年前,他身高才及至谢小玉哥哥的耳朵。
他需要仰起头,才能将这人看得清。
如今,只要他稍稍再站得近一些,稍微抬一抬下巴,便能吻上这人的唇。
唐小棠刻意将擦拭的动作放慢,再放慢。
仗着这人眼睛闭着,瞧不见他,便放肆,恣意地打量。
可惜,眼睛只有这么一点地方,就算是两只眼睛加一起,他擦得再慢,也很快就擦干净了。
若是再擦下去,这人定要起疑了。
“好了。你眼睛上的药粉都擦干净了,我也该走”
手腕被扣住。
发髻微微晃动,头上用来遮挡脸庞的风帽被毫无预兆地揭了下来。
唐小棠陡然瞪圆了眼,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呼吸同样停滞的人,还有谢瑾白。
河岸对面的璀璨灯火,水上漂浮的河灯,周遭的男男女女,皆成了模糊的景象。
唯有眼前之人的的面容,清晰地刻在他的眼底。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谢瑾白唇瓣微启,“棠”
谢瑾白只说这一个字,整个人便朝唐小棠倒了下来。
唐小棠及时将人扶住,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唐小棠将人搂住,谢瑾白靠在他的肩头。
唐小棠目光落在面无表情地站在谢瑾白身后的逢笙,压低了音量但仍旧带着些着急地问道,“你,你打晕他做什么?!”
逢笙从昏迷的谢瑾白手中,将唐小棠的风帽丢给了他,皱了皱眉,“是了,我打晕他做什么?我方才就应该一刀子结果了他。”
一了百了。
在外头,逢笙一贯极为谨慎,哪怕是一贯以“逢笙”自称的这个口头禅都未再提及。
唐小棠:“……”
一只手揽在谢瑾白的腰间,唐小棠默然地重新拿了风帽戴上。
人肯定不能就这么仍在这里,逢笙主动建议替唐小棠将人给送回去。
唐小棠哪里放心,要是单单由逢笙一人送小玉哥哥回去,待小玉哥哥被送回太傅府,是不是全胳膊全腿的都不好说。
唐小棠最终还是让易过容的逢笙去叫了一辆马车。
动作轻柔地将谢瑾白扶上马车,唐小棠在马车坐下,扶着谢瑾白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在被逢笙袭击过的后颈处轻轻揉了揉。
逢笙的力道定然不轻,要是不将淤血给揉散,小玉哥哥明天起来定然该脖子疼了。
车厢里头挂着壁灯,灯火摇曳。
唐小棠替谢瑾白揉开脖颈后处的淤血,不经意间,瞥见了他后肩衣襟敞开处似乎有块疤痕
唐小棠用手将衣襟拉开了一些。
唐小棠呼吸瞬间一滞
仅仅只是他能够看见的地方,便有多处伤痕!
唐小棠眼圈彤红。
这些年,这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唐小棠指尖颤抖着,轻抚上谢瑾白肩后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