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搬迁之日,全族上下皆披乌衣,头戴斗笠。其实族长命令作此装扮原本用意很简单,就是低调。试问什么颜色最不引人注目,黑色啊!如果再将面貌遮住,那便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此举作何了。
想法是好想法,可偏偏弄巧成拙了。如此浩荡一批人,如果身着各式服装,还能被当做难民无视掉,可若全部着装统一,身怀宝藏,就难免不引人怀疑了。
可怀疑归怀疑,在魔界,蹊跷的事太多了,就算有十只手也是数不过来的,若有人喜欢刨根问底,那他大概是活不长的。尤其是这种对方人数众多的情况下。因此,虽然风声大,但也鲜少有人上前去问一句这族人姓甚名谁,为何如此着装,准备去往何处。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他们寻找新居住地。从此,这族人便有了一个新名字--乌衣族。
不久,乌衣族便找到一方隐秘水土安了家。虽然换了居住地,但族人预言能力并没有因此消减。每十年,便会有一则预言从此族传出,传至魔族大陆的每一寸土地。每则预言内容都不相同,有些是预言魔族今年会五谷丰登,收成大好的,有些则是预言魔界哪地方会遭受天灾的,哪些人会受天谴的。无论好坏,这些预言都一一成真了。如此一直相安无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年前。十年前,乌衣族作出一则预言,震惊四海。此预言只有短短九个字:魔族不久将灭于人祸。
这则预言可了不得。要知道,在魔界,“人”是一个十分微妙的存在。就相当于人界提到魔一样,双方见面必是喊打喊杀的,这一点,从魔兵对清瑶的态度可想而知。可预言偏偏说魔族将灭于“人祸”,这就十分要命了。当然还有更要命的,那就是,乌衣族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过。
这就让魔界之主宙凉十分头疼了,头疼之余,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惶恐。宙凉整日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地思考着一个问题:怎么办呢?
经过很多天的思考,宙凉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把乌衣族找到,让他们重新发布一则预言,这样,前面那则预言便自然而然失去效力了。
乌衣族不算好找,但若是魔界之主想找到他们,想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事情坏就坏在,一族上下宁死都不肯撤回预言。族长说:“预言既已成箴,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乌衣一族天命如此,全族上下虽不愿见半点血腥,却从不畏死亡,预言已经发出,魔君就算把我这乌衣族屠尽,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
乌衣族长说话慷慨一分,宙凉脸上就难看一分。试问三界之中谁敢挑战魔界之主的权威,就连天界众仙多少都是要给魔主三分薄面的。你小小一个乌衣族族长竟敢出言不逊?宙凉心道,既然你话里话外都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了你,也不算辜负你一番慷慨之言呐。
于是,那一晚,乌衣一族被屠杀殆尽,只余十几人被秘密关押于魔宫地牢内,以供宙凉慢慢折磨。
八卦向来传得飞快。乌衣族灭族一事,曾是魔族人口口相传的头等八卦,可传过了,也就忘了,加上十年来魔族风平浪静,没有半点要灭族之相,众人皆当这预言是个笑话,时间一久,便没有人再去提及了。
那老者讲到此处一阵唏嘘,似在追念,似在感叹。清瑶从这一声叹息中听到太多,无从说起。
老者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所以这事是天灾,也是人祸。各位还是请回吧。”
清瑶望着阿深一阵探究,半晌才开口道:“恕我直言,这孩子肩胛处的伤是怎么回事?”
还未待老者作答,牢笼内另一个惊恐的声音响起:“这是诅咒,是诅咒啊!”
这声音一响,其他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什么乌衣一族预言成箴,根本就是用诅咒换来的!”
“背着这诅咒我早不想活了,垃圾宙凉,你怎么还不弄死老子!”
老者看再不阻止,情况便控制不住了,开口道:“都别说了。这个……说来话长,乌衣族的人从生下来,身上便印着这个图案,几百年来一直如此。没人知道为什么。”
顿了顿,老者继续说:“姑娘,你们是人族。为何来到这里,个中缘由我不便多问,但既然来了,说不定和我族预言多少有些关联。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吧,我们被关在这里许多年,无论身体还是心境都早已腐朽,趁没人发现,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