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客气了,不要乱喊。
这时韩悯也绕过竹树,将大哥留在后边的轮椅推过去:“哥,坐吧。”
韩识坐下之后,便握住他的手:“走吧,你送大哥回去。”
“诶。”
韩识看向傅询:“悯哥儿笨手笨脚的,也伺候不好人,陛下还是请去温府,请温大人、楚大人他们作陪吧。”
傅询道:“不必。”
韩悯推着兄长回房,傅询还是黏在韩悯身边,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看得韩识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头疼,手痒。
*
及至正午,温府开席。
傅询与韩悯过去时,厅中众人起身作揖。
韩悯留心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宁学官和韩礼。
落座之后,楚钰端着酒杯,挪到他身边坐着。
“方才小厮来说,宁学官和韩礼在路上出了点事情,可能晚来一些。”
“嗯。”
“我也想看看韩礼的文章有多大的长进。”
来温宅的长街上确实是堵了,宁学官的马车被夹在街道中间,进退不能。
宁学官中年年纪,体型微胖,是再老成稳重不过的。
韩礼坐在马车里,双手握拳,放在膝上,他竭力克制住不自觉的颤抖,但还是被宁学官发现了他额角的汗珠。
“怎么了?”
韩礼摇头:“老师不必担心,或许是马车里太闷了。”
宁学官笑了笑,将马车帘子撩起来。
这个学生是韩悯托柳停介绍给他的,柳停嘱咐过他,这个韩礼文章一般,但是心高气傲,还需要好好磨练。
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的,宁学官教了他一阵子,让他写了两三篇文章,都是呆板沉闷,灵气不足。
之后,韩礼再交上来一篇文章,长进巨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飞跃。
其中不乏新法内容,宁学官爱不释手,连连看了好几遍,这几日带着他去了一次宴会,宴上官员也赞不绝口。
所以今日温言相邀,他想把韩礼也带去,想着他们年岁差不多,应该会更聊得来。
而韩礼额角沁汗,分明没有像上次宴会那样的得意。
这都是因为,他上了马车,问了宁学官两句,这才知道,他们今日要去的是温府。
温言在,韩悯的那群朋友自然也在。
到时拿出文章一看,他们都会发现,自己那篇令宁学官爱不释手的文章,行文用词,与韩悯的手笔极其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头疼(白菜真傻)手痒(想打猪了)
第80章 地窖阴冷
韩悯七岁之前跟着爷爷在家里念书, 七岁后入学宫,拜在柳老学官门下。
十年苦读,一路过了乡试会试, 最后却败在殿试前两年的抄家上。
抄家之前,他一直在准备殿试。
去年殿试那日, 他把自己关在桐州的房间里,想象自己就在考舍, 文不加点,一挥而就。
写好之后, 搁下墨笔,恍若隔世。
金榜殿奏,海清河晏的愿望,终究轮不到他去实现。
韩悯仍不大甘心, 看着那几张纸, 眼泪忍不住淌下来。害怕惊动隔壁的兄长, 只好咬着手背, 无声无息地哭。
哭了大半夜,第二天还要早起,他将几张纸一叠, 随手塞进书里,仍旧拿着笔橐出去帮人代写书信。
回到永安之后,他才知道当时押的题目押中了。不过他没把那篇文章带过来, 只好凭借记忆, 把文章写出来。
柳老学官看后,私下跟他说,倘若他去了去年的殿试,只怕谢岩的状元、楚钰的探花, 还要重新排座。
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但韩悯朝老师笑了一下,仿佛已经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
韩礼自然不知道这一段。
那时韩悯还在永安,傅询让人照顾韩家,桐州知州想着他们是同族,就让韩礼家里去照顾韩家。
韩礼的家里人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韩礼嗅觉敏锐,他知道这是韩家要翻身的前兆。
于是他时常去韩家,偶尔也带着自己的文章去拜访韩爷爷。
有一回碰见韩爷爷收拾韩悯的房间,韩爷爷差点跌了一跤,被他扶住。
他也帮着收拾房间,直到看到韩悯夹在书里的文章。
韩悯的房里堆满书卷与纸张,他随手写的文章,整理出了几大箱子,只有这篇文章夹在书里,又恰巧被他看见了。
韩礼忍着一口气,将文章从头到尾通读一遍,只觉得心跳加快,手脚都发起热来。
这是一篇论述新法变革,又难得的落到实处的文章,为齐国勾画出一个清平盛世的前夜。就是对韩家一直怀恨在心的先皇,也会为此感到激动不已。
正好这时,韩爷爷在韩悯的床榻里发现了那几十张银票,把家里人都喊过来。韩礼深吸了一口气,后退几步,趁他们不注意,把文章收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