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继续专注地盯着窗外,看着陈长宁上蹿下跳,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想看着她。
忽然,裴醒那双总是和湖泊一样平静的眸子泛起了波纹,他瞳孔一缩,眼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子不知怎么从单杠上掉落下来,呼吸暂停。
“老师。”他举了手,一句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那些打瞌睡的同学都纷纷看过来。
“怎么了,裴醒同学?”老师还以为这个全级闻名的好学生是想问什么学术问题,自然喜闻乐见,连眼尾都笑出了褶子。
裴醒站起来,面不改色地撒谎:“老师,我不舒服,想去医务室。”
那模样,可半点儿也不像是不舒服。讲台上的老师愣了一下,还是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裴醒得了准许,几乎是冲出了教室,下楼梯的时候一步三阶,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大概率是摔得不轻,他心里这样想着,又是急慌又是心疼。
操场这边。
陈长宁自己还懵着,正好好地扒拉着呢,怎么就手一滑,她人还没反应过来,惊呼都没出口呢,人就已经“怦——”地一声闷响,摔到了塑胶地上。
好了,这下子,连疼都不用喊了。她直接就生理性泪水包在眼眶里,连喊人都喊不出来了。
——嘶,是真疼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骨头都是发酸的钝痛。
身旁连个看见的人都没有,全都围过去看篮球赛了,她所在的地方还是角落。
陶姜刚欢呼过段屿的一个好球,下意识转头去寻自己的小伙伴儿,透过有点点缝隙的人群,这才看见侧躺在地上苦苦挣扎的陈长宁。
连身旁的零食饮料和外套都顾不上了,赶紧就站起来往那边儿走,边走还边拉班里相熟的女孩子:“先别看了刘雅,小宁好像摔着了……咱们过去……”
话还没说完呢,她再抬起头,眼前又虚虚地晃过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从前见过几次的,住在陈长宁家姓裴的那个远房亲戚。
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有那么几个人发现不对劲儿了看过来,段屿停下脚步喘口气儿的功夫,也看见了倒地的陈长宁,还有她身旁刚刚赶过来的裴醒。
段屿这才猛的想起来,裴醒跟他同岁,现在该在上高三了。不过,他又不是体育课,怎么这会儿……他怎么跑过来的?
还没等他细想,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裴醒半跪在地上,然后毫不费力地拦腰抱起陈长宁。
陶姜她们都呆了。
段屿停住了欲图赶过去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长宁觉得自己脑子都转不过来弯儿了。
裴醒不是在上课吗?难道他俩还有什么心灵感应不成?但身上的剧痛让她无力多问什么了,裴醒拽着她的胳膊使她环住他脖颈,抱她起来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她才感受到身体悬空,抬眼一看就是裴醒的下颌角。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务室,忍着点儿啊……”他轻声地哄了她两句,转身就往校医务室的方向去。
陈长宁感受着耳朵边上微微涌动的风声,略带些依赖和无力地,靠在裴醒的心口处。
“……嗯。”
他身子僵了一点儿,她也能听到他过快的心率。抬头,就见他眉目紧锁着,紧张的样子,好像摔下来的人是他一样。
——大概他是极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选在高考前这么重要的时间跟她表白,不会这么在意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说的没有半句虚言。
她心里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猜忌他,多少是辜负他了。
老毛病了。面对裴醒的时候,她心软的毛病从来就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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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醒抱着她进医务室的时候,因为短短几天她已经来过两次,里面的老师都认得她了:“呦嘿,小姑娘又是你啊,上次的烫伤好了没有?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陈长宁微红了脸:“还没,不过也快了。这次……是上体育课从单杠上摔了……”
那女老师“哎呦”一声,“从单杠上摔了?这可不得了,来来来,这位男同学,把她放到床上,我得仔细检查一下。”
裴醒赶紧放她平躺在床上,还不忘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帘子拉上,裴醒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还有陈长宁时不时倒抽冷气的低低呼痛声。
好在没多久帘子又被拉开,医务室老师端了个放用过的棉签什么的托盘出来,嘱咐裴醒和陈长宁:“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磕出了淤青和擦伤,估计也有些骨头上的磕碰,休养休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