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是救回来了。
宋灯的身体实在太弱,常人眼中的小病,未必对她来说也是小事。
元孟道:“给她看病的大夫怎么样?”
蔺九道:“是镇国公府介绍的大夫,医技精湛,在宫外算是拔尖的大夫。”
镇国公府……
元孟敲了敲桌子,却没再深想,而是道:“盯紧些,如果她的病情有变化,随时告诉我。”
蔺九应下,退出书房阖上门时,透过窄窄的缝隙看见平王殿下正看着自己方才写的那副字,面上一凝,皱了皱眉,将纸烧了。
蔺九阖上了门。
“吱呀——”
是有人轻轻推开门的声音。
小丫头又换了盆热水来,水岫在帮宋灯擦脸。
宋灯的烧终于退了,出了一身汗,换完衣裳后头脸还是有些凉飕飕。
反反复复病了快一旬,她总算有了胃口,想喝碗热腾腾的鸡茸粥,云心一听便跑到厨房去盯着厨娘们准备,现在还没回来。
宋灯这几日病的迷迷糊糊,都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好了些,便耐不住问道:“这几日京城可有大事?”
水岫颇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小姐!”
宋灯靠在水岫肩头,道:“好水岫,你就告诉我吧,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惯爱操心的命,什么都不知道才休息不好呢。”
水岫想了想,近几日外边虽有些风浪,却与侯府没什么关系,倒也不是不可以说给宋灯听,这才道:“非要说的话,倒是有那么件事。听说福安公主看上了大理寺卿苏家的公子。”
宋灯愣了愣,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传了出来,转而又想到可能是有元孟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水岫道:“本来还有人说只是谣言,可昨日,于阁老上苏家提了退亲,这下大家可不信都得信了。”
宋灯闭了闭眼,在水岫发现不对前岔开了话题。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此刻的心情倒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受。
病的最厉害的时候,脑海里全是他,却不用怕不小心叫出口他的名字。因为她没有立场,所以从来不敢在梦里喊他,久了也就习惯了。
但再后来,想到的就不是他了,而是前世那一场要了她性命的风寒。刚重生的时候,因为一心沉浸于谋划与元孟的相遇,她其实没太为前世的死亡而恐惧,可这一场病,一下便唤醒了她的回忆。
她开始有些害怕。
喜欢一个人固然期待被他喜欢,但如果他实在不喜欢她,那便算了,还是照顾好自己最重要。
宋灯打定主意寻机向元孟问个清楚,也算给自己个交代,放弃也要明明白白。
“小姐,粥来了。”
云心端着食盘,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
宋灯轻轻舀起一勺,温热,又带着些微烫意的粥滑入口中,整个人好像都活了过来。整个年节,宋灯都是病殃殃过去的。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跟着定海侯府做的几笔生意都稳稳当当,今年又添了许多明面上的进项,能光明正大地在年节里抚恤那些从祖父起便依附侯府的兵将。
好不容易到了花灯节这日,宋灯央了宋炀许久。直到盯着她裹了一件厚厚的大氅,他才最终松口答应带她出门。
宋灯没有太用心装扮自己,只略微用了点口脂,好让气色不那么苍白。
花灯节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在这一日,便是天子也当与民同乐,年轻的男女也不需像往日那般循规蹈矩,大可以并肩而行。
往日规整无情的街道此刻张灯挂彩,整个暗沉的夜空都被花灯的颜色点亮,就连对此本不感兴趣的宋炀都露出难得轻松的神色。
宋灯与宋炀才说了两句话,便有不速之客远远走了过来,全是些算计他们已久的宋氏族亲,面上倒还是些和煦极了的笑容,就同前世一样。
宋炀的举动也同前世一样,他从一旁的小摊上随意选了个面具,轻柔地盖到宋灯脸上,遮住她那张皎如明月的小脸,让她带着护卫自个去看花灯,约好逛累了再到守义坊前的小桥等他,他处理好这些杂事便来。
宋灯知道,他是不想她面对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不想让她看见他同人虚与委蛇时面目可憎的样子。
宋灯点了点头,道:“哥哥……你记得快些来。”
她记得,他来得很迟,她等了很久,所以在那座桥上遇见了元孟,他们兄妹就此结识了那时同他们一般落魄的二殿下。
宋灯想,她总是要见他一面的,也好将自己的心意剖析个清清楚楚,将他的拒绝听的明明白白。只有这样,才能不藕断丝连,总是怀有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