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眠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岐琼楼的十一长老近来安分守己,没弄出半点乱子,却在今夜突然找上了门。
阿灵在沈昼眠的安抚下正睡得香甜,沈昼眠打了个手势,示意十一人安静一些,给阿灵掖好背角,这才跟着十一人走出房门。
“说吧,什么事。”
离开了阿灵的沈昼眠再次变得无情冷漠,他抱着双臂,看着十一个人你推我我推你,互相推搡着不肯上前,不由得皱眉道,“你们最好给我个理由,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胆子最小的鹑尾长老上前一步,唯唯诺诺地递给他一封信,蔫声细气道,“我们……在大火兄弟的床头发现一封威胁信,说是要来取他姓名,我们……我们想恳请沈二公子出手,帮我们保护大火……”
沈昼眠看也不看一眼,不耐烦道,“你们的兄弟,跟我有何关系?”
“沈二公子。”较为理智的降娄长老开口道,“我们岐琼楼虽然只是个二流门派,但也归属于沈家的门下,如今我们有难,沈家不能坐视不管。”
竟然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他。沈昼眠厌恶地看着十一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接过信放到怀中,嘴上敷衍道,“这事儿我会管,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次日,沈昼眠起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阿灵已经醒了,安静地躺在他身边,睁着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木讷地盯着床顶。
“阿灵。醒多久了?”
阿灵转过头,轻车熟路地牵过他的手,写道:不知道,应该很久了。
沈昼眠照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一边替他换药更衣,一边嘱咐道,“我这几日可能都会出门,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你在院子里乖乖等我,不要走远,知道吗?”
阿灵点了点头,搬着小板凳,稳稳地坐在门口,拍了拍胸脯,又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去吧。
沈昼眠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开了。
他站在昏迷的大火长老门前,守了整整一天。
回到小院时,阿灵依旧保持着他离去时的姿势,坐在门口,等着他回来,神情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
“阿灵。”沈昼眠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问道,“吃过饭了吗?”
阿灵的身体绷得僵硬,听到他的声音后,终于放松下来,伸出手抱住沈昼眠,缓缓摇了摇头,无声地颤抖着肩膀。
他在哭。
沈昼眠有些慌了。
他第一次养孩子,一举一动几乎是照着当年荣焉照顾他的样子扒下来的,他没有跟荣焉哭闹过,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一个哭闹的孩子。
他只能维持着被抱住的姿势,耐心地等待阿灵发泄出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等到阿灵止住哭泣以后,沈昼眠替他擦去泪水,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哭?”
阿灵动了动手指,写道:我饿了。
他以为沈昼眠不要他了,但是这种矫情的话,自然不能说出口。
他已经独自一人走过了太长的时间,他不记得沈昼眠是谁,但是那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却能将他从梦魇深处屡屡带回,他渴望这份温暖,渴望能有人陪伴。
沈昼眠带他到夜市里吃了龙须面和小笼包,阿灵填饱肚子,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大脑开始犯困。
他不客气地跳到沈昼眠的背上,头枕着沈昼眠的肩膀,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昼眠哭笑不得地托住他的屁股,小心翼翼地背着他回到岐琼楼。
负责保护大火长老的第二日,沈昼眠带着一包瓜子,带着阿灵一起去的。
两个人并排坐在小板凳上,分工明确,一个剥瓜子皮,一个负责吃,和乐融融地度过了一天。
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吃了三盘小龙虾。
大火长老的门口堆满了瓜子皮和虾壳,其余十一长老敢怒不敢言,只能选择对此听之任之。
第三日时,阿灵不见了。
屋子里的药膏衣服什么都没少,连鞋子都还在床边。沈昼眠翻遍了岐琼楼,也没能找到阿灵的下落。
沈昼眠怀疑是十一长老动了什么手脚,还没来得及上门质问,十一长老就着急忙慌地自投罗网来了。
“沈二公子!大火他不见了!”
竟然是两个人同时失踪?!
沈昼眠心头一跳,立刻飞鸽传书给沈从越,让他他赶紧加派人手,帮忙找人。
兖州岱山山脚。
关押失踪少年的石室被人再次打开了。
大火长老躺在曾经解刨过无数少年的石台上,还在做着长生不老的美梦。
他会带着这个梦,悄无声息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