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青练,则是真真正正的苦修者,靠的是循环往复的研习与领悟,以及与生俱来的天赋过目不忘。一个招式,看一遍就能记住,余下就是不断重复的练习,直到身体能够将其记住,自动自觉地融会贯通。
这也是他能够从拥霜诀中发现剑法的原因。
岁青练睡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补足精神。门外沈伯庸还在叽叽喳喳说这什么,中间夹杂了几句小荣焉羞恼的反驳与无刀温柔的轻笑。
彻底睡不着了。
他推开房门,看到恼羞成怒的小荣焉正追着沈伯庸打,不由自主地鼓掌道,“好。接着打。”
沈伯庸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感觉自己再也体会不到兄弟间浓浓的情谊了。
说是被追着打,其实是在给小荣焉喂招学习,绵软且无内力支撑的招式,就算打到身上也顶多是划个口子而已。
岁青练对小荣焉的悟性非常满意,出言又指点了几招,待小荣焉累的气喘吁吁后,才道,“这套剑法另有玄机,或许在内力心法之中,我勘不破。能做到的仅此而已,余下的路,还要看你自己走。”
小荣焉停下脚步,愣了片刻,对岁青练行了抱拳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随即从桌子底下拖出食盒,例行给三个大人打饭去了。三位前辈为他研究功法,他就替三人打饭洗衣、收拾屋子。
阿娘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
看着小荣焉乐颠颠的背影,沈伯庸戳了戳无刀,小声讨论道,“你发现没有,青练好像很喜欢你家的小朋友,刚刚说了很多话!比这些年和咱们俩在一起都多,不会是看上你家小朋友,想拐走吧?”
他的悄悄话哪儿能躲得过习武之人的耳目,岁青练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道,“他的剑道。与我相似。”
“和你相似?你是说……他也过目不忘?我滴个乖乖,这是个宝贝啊!”沈伯庸不免咋舌。
“过目不忘……倒不至于。但是他的记忆力很好,”岁青练摩挲着茶杯,沉吟道,“我能预见,他将会和我一样,走一条很艰难的道路,但是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沈伯庸与无刀面面相觑,眼中涌出无言的担忧。
岁青练在三人之中年纪最小,他在习武之初进步缓慢,人尽可欺,可谓比无刀还要艰难。
他生在剑术世家,却学不会家族留下来的内功心法,幼时被家中弟子嘲笑刁难,连他的父母都失望至极,最后将他遣送至无缘山庄,断绝了血缘关系。
沈伯庸游走江湖时与他结交,觉得他并不是传说中那般无用,担心他年纪太小,遭遇不公之事太多,伤了心性,就将挚友无刀引荐给他。
无刀身世波折,自幼因残疾被父母遗弃,被同龄人排斥,却始终心怀热忱,宽以待人,性格温润柔和,未曾改变。沈伯庸正是看中了他的心性,才与他成为至交好友。由无刀来指导岁青练,再合适不过。
就这样,岁青练在两个不靠谱朋友的看顾照料下,最终一鸣惊人。在正邪两道的斗争中连斩数十魔头,可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自此扬名天下,被正道奉为剑仙。
……
无论是沈伯庸还是无刀,都不再希望有人再走岁青练的老路。这条路太苦太累,若无人引导,剑走偏锋,就会毁了人得一生。
小荣焉提着食盒回来时,院中气氛十分凝重,让他有些不敢进入,沈伯庸迎上前接过食盒看了一眼,打趣道,“行啊小崽子,你可真够偏心的啊!一共打了三道菜,两道都是青练爱吃的,怎么?我和无刀不算你的前辈吗?”
小荣焉撇撇嘴,将饭菜摆到了饭桌上。
三道菜,不多不少,分别是糖醋鱼、蒜末茄子和炝拌黄瓜,鱼还是最嫩的那部分。
岁青练常年冰封不化的眼神柔和些许,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过分了太过分了,小荣焉你怎么这么过分……”沈伯庸一边儿碎碎念叨,一边儿不客气地和岁青练抢鱼肉吃。
幼稚,顶多三岁,不能更多了。小荣焉心想着,夹了一块黄瓜,咔嚓咔嚓咀嚼起来。
两个人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小荣焉本来还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听到沈伯庸一边儿嚷嚷着“无刀你这狗东西居然卸磨杀驴”,一边揣走了无刀亲手做的凉糕后,那点离别之情就彻底被打散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小荣焉沉迷习武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
拥霜诀前半段的内功心法已经被他全部注释完毕,变得轻松易懂,练习起来却又成了大难题。明明在照着学习分毫不差,却不见任何长进。
小荣焉对这种事情并不着急,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