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被凶的愣了一瞬,反问道,“人已经死了,还想怎么样?报仇雪恨,然后继续死更多的人,你们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多久?”
“这是邪道先挑的事情!”
“但是死人是双方的责任。”
“……并不是所有的邪道都喜欢逞凶斗狠。”顾维垂下眼眸,压低声音道,“盟主与各大世家门派的当家已经联络到邪道主张和平的人,到时候局势会发生改变。”
荣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师兄!”沈昼眠带着一群小孩子,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师兄,他们想吃糖。我没有办法,只能带他们来找你了。”
小孩子忘性大,往往是第一个从灾祸中恢复过来的人。荣焉顾不得去揣摩顾维的话,在药箱中翻了半天,最终只翻出来一小袋调味用的白砂糖。
看着一群小豆丁亮晶晶的眼睛,荣焉思考片刻,架起一口铁锅,又翻出几株甘草,熬起麦芽糖。
甜香的气息无声地安抚着人们不安的心神,小豆丁们分到糖,欢欢喜喜地散开,回到各自的父母那里。
沈昼眠依偎在荣焉暖融融的怀中,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十一困了?”荣焉摸摸他的小脑瓜,把他抱紧了一些,“睡吧,师兄在呢,不怕。”
沈昼眠握住他的手,安心地合上眼睛,陷入美梦之中。
“他都十岁了,还粘着你呢?”顾维递给荣焉一块烙饼,坐到他身边,“你不觉得这孩子追你追的太紧了吗?”
“是有点紧,不过有他陪着,总好过我自己一人。”荣焉拨拉着火塘里的枯木枝,“无刀先生很忙,贺兰要跟着他学剑,山下的孩子好不容易都有了安定的生活,不愿意出远门。只有十一郎,始终粘着我。让我觉得,或许我也是被需要的。”
顾维看着荣焉被火塘映照的如玉面庞,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这两人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待伤患渐渐开始好转后,荣焉带着沈昼眠与两个父母双亡的孩童,启程赶回归云山。
两名孩童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尚在襁褓之中,四人因此放慢行程,半个月后才行至吕梁山下的一个小镇。
荣焉正准备找一户人家借宿一晚,迎面却撞上了准备逃难的老妪。
“婆婆。”荣焉伸手扶住她,“前方发生了什么?”
老妪摇了摇头,颤颤巍巍道,“别,别过去,打起来了……那群江湖人,又打起来了……”
荣焉面色凝重,对着两个孩子道,“你们同婆婆待在这儿别动,十一郎,你跟我去看看。”
他带着沈昼眠,是因为无意中发现沈昼眠对于正邪两道各派弟子着装非常了解,能够帮助他分辨出这群人来自何处。
“师兄,右边穿着青色弟子服的,应该冀州李家的人,学的剑法名为青莲剑歌,是盛唐李氏偏支的后代,左边的白衣服女子……应当是吹花落的琉璃雪。”
“邪道的吹花落派,擅长以香蛊惑人心,施展幻术,青莲剑歌……冀州李家与岁前辈是什么关系?”
沈昼眠仰头看着荣焉,反问道,“师兄说的岁前辈,是剑仙岁青莲吗?”
荣焉颔首,“嗯。”
“我听我小叔说,岁青练曾经是李家嫡子,但是因为天赋不好,父族母辈觉得他丢人,就把他赶出家门了。”沈昼眠抿了抿嘴,补充道,“这种亲人,不要也罢。”
荣焉闻言摇了摇头,感慨地叹口气。
李家弟子与琉璃雪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眼看着就要动手,荣焉顾不得其他,横身拦在中间。
“这是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不是让你们逞凶斗狠的,要打出去打,不要扰了百姓安宁。”
琉璃雪愣了半晌,娇笑道,“少年人,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奴家多事儿,而是他们正道的人咬着奴家不放啊。”
荣焉充耳不闻道,“往西走,有一座荒山无人居住,你们可以去那里打,打的头破血流也无所谓。”
李家弟子反应过来,不由得恼火道,“哪儿来的黄毛小儿!也敢拦我们李家人?!”
“哎呀呀你们李家人好了不起啊,听说最厉害的那个,几十年前被你们赶出去了呢。”琉璃雪幸灾乐祸道,“真是家门不幸。小少年,你看看他们,凶成这样,奴家哪儿敢跟他们去荒郊野岭,万一他们对奴家心生歹念,辱了奴家清白怎么办?”
李家为首的弟子气的破口大骂道,“妖女休要胡言乱语!谁会对你心生歹念!呸!”
“看看,看看,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吧?”琉璃雪挺了挺胸膛,得理不扰人道。
倒是荣焉沉默片刻,回头认真问道,“不是只有长得漂亮的人,才会让别人心生歹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