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宝意选择答应不过是为了权宜,可若是这会在后面为他们带来更大的难题,她自然不会这样去做。
而且说起不畏伤亡的军队,她又想起了帐中那些热忱少年。
白翊岚跟萧璟听她说道:“灵泉就是一把双刃剑,若是世间从来未曾有过这东西,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澜。”
缘生缘起,缘死缘灭,都是顺应天时,就算是失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不甘。
她说完,问他们二人:“若不答应,那三日后呢?”
“三日后,不过是再战。”白翊岚说道。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不畏惧与东狄对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萧璟说:“总而言之,你千万不要再起交换之念,这几日在营中也要小心,身边要时常有人护卫。”
军中虽然守备森严,但却不是铁桶一块,宝意时常要在满是伤员的营帐中照料他们,以月重阙的心计,想要找到她那是轻而易举。
白翊岚听得此话,若不是自己现在身份不同,只想要自己亲自跟在宝意身边看着才能安心。
他说道:“护卫的事就由我来安排吧。”
萧璟点了头。
他身边擅长护卫之事的人确实不如白翊岚的人多,交由他来安排是不错的选择。
而此刻夜已深,今日宝意在营中为了救治伤员的事又忙碌了一天,稍后等她回到营帐中,少不得又要再辗转一阵才能入睡。
萧璟便让她先回去,途中原本要派两人护送,但是白翊岚也起了身,说道:“我送她回去。”
这般护送,不像一国之君,对着宝意的关切之度,也不是普通交情。
萧璟再看宝意的反应,对白翊岚要送她回去这件事,她也接受得十分自然,于是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他们二人一起离开了。
两人出了帐篷,走在一处。
天上的雪纷纷飘落下来,落在两人的发间与肩上。
白翊岚稍稍落后两步,就同从前那样,宝意在前面走着,他在身后跟着。
他看到那雪花落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发微微染成白色,忍不住一抬头,再抬手一碰自己头顶落下来的雪,一时间有种这样走着,就与她走到了白头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言地走到了宝意的帐篷前。
宝意停住脚步。
她原本以为白翊岚要送自己回来,是要在路上继续劝自己,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我到了。”宝意说,“我要进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白翊岚抬手拂去了她肩上的雪,却留着她头顶的雪花没有动。
宝意望着他,见他眼中映出自己的影子,听他说道:“我想说的,方才在帐中都已经说过了,只得最后一句,就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不要瞒我。我在这里,总是与你一道的。”虽然白翊岚和萧璟都勒令,众人不能将东狄所提的和谈条件外传,但是到底瞒不住。
三日时间足以让这个消息飞遍整个大营,也足以让那些在战场上受伤回来被治疗的伤员身上的伤势尽复,令他们心中的怒火更盛。
宝意在军医帐中遇见伤愈离开的伤员,不管是北周将士还是南齐将士,都会对自己说:“郡主不要担心,我们定然会跟他们血战到底,让这些傲慢的东狄人付出代价。”
叫他们不敢再羞辱北周,也叫他们更不敢羞辱南齐。
宝意为他们的赤诚所动,可他们越是如此,她心中就越抑制不住想去东狄的念头。
并不是所有战士都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在离大营十里外的地方,那里已经立起了重重的坟墓。
在战场上战死的将士被带回来,确认了身份以后,就都埋在了那里。
他们为国捐躯,死后却不能回归故里,只能留在凄清边境,在无尽风雪中守望战场。
宝意去过那里,拜祭过他们,在重重的坟冢前想起被自己掩埋在青山间的人。
欧阳昭明与这些将士是一样的。
如果他还活着,知道月重阙挑起战端用的是他的由头,他或许一样会一笑置之,可是宝意没有他这么洒脱。
拜祭过这些埋骨边境的将士以后,宝意回了大营,三日之期稍纵即逝,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决定要离去,现在正在为自己的离开多做准备。
小柔怕她真的会不打招呼,孤身一人就骑上马去往东狄大营,所以每日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十二更是主动请缨做了在她身边的守卫,借着保护为名,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见缝插针地让宝意不要傻到往东狄去,东狄人是不会守诺的。
但是这么多人相劝,宝意似乎都没有彻底地坚定下来,不接受东狄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