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啊。”墨菲斯像是思考一般重复了一遍这几个词:“也可以啊。”
这个回答怪模棱两可的,叶瑟薇也不好意思追问,她点了点头:“嗯……那,你是第一次来阿加曼德吗?”
墨菲斯摇头:“不是。”
“那你知道刚进入阿加曼德的时候,那些被砍去了头的神像是怎么回事吗?”叶瑟薇并不惊讶,只径直问道:“那个造型是有什么寓意,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哦,那个啊。”墨菲斯抬起一只手,在半空微微一动,叶瑟薇的面前就出现了那副她第一次见到墨菲斯之前、在那间房间的地面上见过的连载漫画最后一帧。
覆盖着绯红的画面上,举刀的神祇倒在血泊之中,背对着画面的万物之神浑身是血地站在这样的绯红地狱之中。
这样一边走一边看这种近乎辛秘的画面,有一种隐秘的禁忌快感,叶瑟薇惊惶地扫了一圈周围,却发现来往的人群并没有人注视这里,这才意识到墨菲斯大约有上特别魔法屏蔽了别人,这才重新向着那副画面投去了目光。
上次太仓促了,都没仔细看细节,这次叶瑟薇才看清,倒在血泊中的神祇形容各异,但唯一共同的特点就是——都被割了头。
与此同时,墨菲斯的声音轻快地响了起来:“他们背叛了神主,当然……都得死。”
——如果。
如果通用语的发音里,他们与祂们的区别更大一些,叶瑟薇一定能听出来此时此刻,墨菲斯带着恶意轻快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使用对神明的敬称,而像是说路边狗尾巴草一样,随意地用着普普通通的第三人称复数。
只可惜叶瑟薇沉浸在画面与记忆里那些雕塑被整齐割开的脖颈处,对此毫无所觉。
她注视了那副画面良久,有点恍惚又有点疑惑地看向墨菲斯:“那么,纵使是神祇……被砍头的话,也会死吗?”就在叶瑟薇突然惊觉自己的问题或许不经意间又涉及了什么隐秘, 以为墨菲斯不会回答的时候, 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了起来。
“死亡从来都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墨菲斯勾了勾唇角:“人类的死亡都并非一定是终点,又何况神祇。如果一定要解释那些神像的话, 可以把这一切看作是一种仪式。”
叶瑟薇还等着他继续解释“仪式”的具体意义, 但墨菲斯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在魔法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 叶瑟薇已经明白, 魔法直觉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比如现在, 她敏锐地感觉到,关于这个问题的探讨对方暂时不会说更多,而她也不应当多问什么, 所以她很快截止了这个话题。
她将“仪式”这个词画了重点记住后,转而继续问了其他的问题:“所以……其实你是给所有从神魔之井跳下来的人都看过这幅画吗?”
墨菲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指, 那副画随着他的动作碎裂成光点:“嗯。”
“那大家……都有什么反应?”叶瑟薇眨了眨眼。
“反应啊……”墨菲斯拉长音调,他古怪地勾了勾嘴角, 又重新向着虚空点了点。
于是叶瑟薇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画面。
有男人神色崩溃、有女人尖叫怒骂、有痛哭流涕失魂落魄、更有甚者直接拔出武器试图向前方发起攻击。各种各样的流动画面勾勒出了几乎所有欧斯卡纳人在见到这些图之后的的样子,直到最后一幅里面, 出现了她自己。
叶瑟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追连载的好奇、义愤填膺地痛骂神殿中人和最后愣住茫然的样子, 莫名有一种自己活下来真的是全靠同行衬托的奇异感觉。
“所以其他人全都被我扔去给幽暗魔灵做养料了,除了你。”墨菲斯收回画面, 他的声线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意里却充满了因为对生灵如草芥的满不在意,又因为这种不在乎而饱含让人畏惧的冷意:“对了, 你是不是问过我有关在你之前进去的那个人的事情?”
叶瑟薇没想到他还记得,点了点头。
墨菲斯在虚空中拨了拨,终于找到了,于是直接点出来给叶瑟薇看。
画面里出现了熟悉的房间。
少女一开始看起来还是镇定的,她甚至像是想要努力接近墨菲斯一般,大着胆子向前走,然而她的整个人却是止不住在颤抖着的,直到她突然看到了那幅画。
房间里并没有叶瑟薇曾经见过的那具巨大棺材,甚至没有墨菲斯的人影,而少女显然因为太过紧张,并没有四处打量,所以等于说是第一眼就直接看到了那幅众神背叛图。
少女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秀美的五官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褶皱,她呆呆地看着那幅图,突然像是神志不清一般开始狂笑,然后宛如丧失了神智一般,脸上逐渐露出了某种奇异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