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清晓看大师兄为爱弃道,倒是当真不再沉迷于一名女子,却似给自己寻了一个莫大的借口和安慰,不专情,不留情,非是无情,而是……
“小卿卿,我本就是风,抓不住的,你为我洗衣做饭熬羹汤,可是下定了决心?”
那日,当容羽夜里未做隐藏,方一踏入自己这个二弟子的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何清晓双手撑在一人的耳边,将人家困在桌面上的方寸之地,那一脸的自以为情圣的模样落在容羽眼里,当真是……是禽兽至极。
他尚未来得及责备,那人竟是红着脸一把推开何清晓,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这样的情景让容羽一时哑口无言,竟是难得的无心斥责,只甩袖离去。可奇就奇在第二日一早,他吩咐那主动跪在门外的劣徒退下后,思前想后,还是想着该管教一二,再次来到门口之时,只见屋内人未换,昨夜还推拒逃离的女子,今日却是与何清晓又近了一步,若非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只怕是二人已然是碰到一块去了。
“国师,这种事外人看不明白,不过是伴侣间的欲迎还拒而已,只要推开的力道不是要把我打死,那都不叫打,是爱,不过亲近得有度,还得找准时机,就像昨夜她推开了我,我还活着,我今早不过是与旁的女子低语了两句,她立刻脸色都不对了,我再亲近之时,她只是接受了昨夜能接受的,再纵容我得寸进尺了一些。”何清晓谈起男女相处之道,甚是忘形,眼角眉梢俱是得意之色。
容羽面色一冷,掌心一簇烈火燃起,翻手一挥就将那眉飞色舞全没正形的徒弟困进了一个范围逐渐缩小的火牢。
“国师,师尊,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何清晓手撑着桌面站起,头顶的高温又让他赶紧坐了下去。
“你这不是深情,是滥情下流。”容羽冷哼一声,倒有些气自己居然能忍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了这般多,一个伴侣还不够,居然还与旁人暧昧不清。
“她若不愿,弟子立刻就会收手的,弟子虽是多情风流,可名声清白,绝没有辱了师门清誉。”何清晓手握着一块圆木,小声争辩道。
“何时能静下你那花花心思,以纯净灵力刻下一个字,何时再出火牢。”容羽背过身不再看他。
“头发会被烧掉的,还有眉毛,还有睫毛……”何清晓哪里是能静得下心的人。
要说为何后来他头发眉毛尚在,大概还得感谢小师弟要买几块石头罢。
……
仙乐城北,除了大名鼎鼎网罗天下情报的一品楼,还有一处规模不小,高墙红瓦的宅院尤其显眼,虽也是在这大城之中,因为远离集市,周围往来的人烟寥寥无几,若是坐在这宅子前的街道上守着观察一日,还能发现这宅院正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就是飞鸟也不会经过。
这样的隔绝外物持续了足足七日之久。
遍植着兰草的花园里,杨柳依依,清池无波,万物皆如一幅静止唯美的画卷,唯有那亭中对弈之人时不时地抬手落子,揶揄两声。
“你这地方没趣得紧,”何清晓一手托着下颌,执一枚黑子叮叮当当地敲着棋盅,“你说国师为何不住我那里,有花有酒有美人。”
“啧。”对面白衣男人身姿板正,眼皮都未抬,那一脸的疏离淡漠,能让人三伏天里生一身寒。
“姜清楚,我忍你很久了,这就是你和师兄说话的态度吗?”何清晓将棋子扔回到棋盅里,谁知对方却似早就在等他翻脸,只默默地收起白子,起身之时整了整衣摆,一振衣袖双手交叠向前,说道:“告辞。”
“姜清楚!”何清晓一掌拍在棋盘上,黑色棋子登时溅开洒落了一地。
“兄友弟恭,二师兄连我的名字就道不明白,怎么还好意思计较我的态度。”姜楚看都未看地面就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黑子,何清晓见他要走,立刻在他身后揶揄道:“哟,本就是清字辈的弟子,姜清楚,讲清楚,有什么不对的。”
姜楚步子一顿,语调波澜不惊道:“小师弟名为叶知秋,你下次也管他叫叶清秋试试。”
后院一处僻静的屋子里,叶知秋已经在此炼化灵火长达七日了,要说这样的进度对于一般筑基修士来说并不算慢,可叶知秋却是半点不满意自己的进展,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缘何耗了这么久。
同一件事,三年前丹炉激起的心魔,实则从未自他心里磨灭过,仇恨本就如冰山上的雪球,一日不彻底击散,只能随着年月越积越大,直到那困在记忆深处的恶鬼化为实形,活生生地立在你眼前,那一刻,方知何为地裂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