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但青衣男人还是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发狠地折腾着严霜。
就这么过了大半夜,弄得严霜昏死过去后景玥喊了停,他站起身走至床边,抬手解开严霜绑缚,拎着头发将人丢下床,示意青衣男人可以离开,这才看向坐在墙边的陆逊。
陆少侠睡得正熟。
景玥表情微僵,他轻轻皱眉,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盯着陆逊静静地看了有半炷香的时辰,景玥这才抬步朝墙边走去。
仿佛是怕惊醒梦中人,景玥的脚步很轻,走至陆逊身边后他半蹲下了身子。
鸦翅般的眼睫半垂,白皙的脸庞隐隐带着红晕,吐息均匀平缓,的确是睡着了。
在这种时候还能安然入睡?
景玥缓缓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眸子暗沉。
突然有些看不透这位陆少侠了。
江湖上不是说他义薄云天,侠肝义胆么?不是说他嫉恶如仇,君子坦荡浩然正气么?不是说他看重纲常人伦,景行行止么?
如此一位朗月清风的白衣少侠在看到男子淫.乱,没有怒发冲冠,更没有厉声斥责,而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入梦,这让景玥觉着甚是......有趣。
候了一会发现对方并未有要醒转的迹象,景玥挑了挑眉,直起身,一撩衣袍在木椅上重新坐下,“张桓。”
“属下在。”一直守在屋顶的张桓闻声纵身跃至房中,他抖了抖袍子,抱拳朝安王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景玥反复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看着陆逊,沉默了一会儿道:“打桶冷水上来。”
“是!”张桓点头,朝景玥行了一礼转身正欲出屋,却被景玥叫住,“张桓回来。”
景玥微微皱眉,薄唇紧抿,拈着扳指沉吟半晌道:“算了,将这人丢到外头的淮河里去。”
·
“哗啦——”
晨光熹微,楚楚馆外的淮河漾起一层水花,河里的花灯被打翻了不少,荡悠悠地飘远了。
景玥推开轩窗,长身玉立,垂眼,面色沉静地看着清澈的淮河水,他在心底默数了十下,第十一下还没念出声,一抹白影便从水中跃起。
陆逊爬上岸,挣扎着站起,身上的水一小股一小股地淌在铺着青石板的地上,微凉的晨风吹来,指尖都沾了丝丝凉意。
一轮红日从东方天际间冉冉升起,淮河水面上波光粼粼,恍若撒了碎金子在里头,陆逊抹了把脸上的水,面沉如霜,慢慢抬头向楚楚馆望去,一眼便瞧见了披着千金氅衣,手持折扇的景玥。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开口说话。
楚楚馆里的灯随着喧闹声的减弱渐次熄灭,玩乐一夜的纨绔子弟打着哈欠从馆里摇摇晃晃着走出来,姑娘小倌们沐浴后回房歇息,繁华的洛南城在清晨的鸟鸣声中睡去。
“陆少侠终于醒了?在那样的场景下还能安然入睡,陆少侠定力了得,本王着实佩服。”景玥将折扇一点一点合上,在掌心敲了敲,启唇说道。
陆逊抿唇,没答话。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昨夜能睡着,刚魂穿过来,凡事都未弄清楚,还面对着一个与原主“不共戴天”的暴虐王爷,他竟然就那么睡过去了!
这大概就是网文中标配的傻白甜,陆逊尴尬到脚趾抓地,不过景玥没趁机杀了自己也跟神话传说一样匪夷所思。
缓过神,陆逊心累地抬手轻轻按揉眉心,仰头朝景玥笑了笑,抱拳行礼,“谢王爷不杀之恩。”这话里含着两层意思,一是真真切切感谢景玥不杀,大丈夫坦坦荡荡不趁人之危,二是埋汰景玥逼着自己看淫.乱之事,简直是恶毒小人。
景玥听罢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咂摸出陆逊话中的意思,旋即笑着略略摇头,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润了口茶正要说话,忽听一阵鞋皮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还未来得及细看,三枚泛着青光的铁菱角便直冲自己面门。
眼眸一凛,景玥向右侧身避开眉心的铁菱角,“刷”地一下展开折扇,截住打向自己前胸的两枚,暗器甚是沉重,敲得折扇骨“铛”地一声,手劲竟是如此之大!
“狗贼纳命来!”听得一声爆呵,景玥还未来得及换口气,一团褐色衣裳便跃至眼前,寒光闪过,长剑挽起碗口大的剑花刺出,招招狠辣,眨眼间便至景玥面门,直捣他的眼眸。
景玥愠怒,不再闪避,双掌合拢,听得“啪”地一声将剑刃挟在掌间,那柄剑便似被千斤鼎按住一般,抽.送不出,景玥凝眸,冷哼一声,右掌闪电般拍向剑刃,一声如玉碎裂帛般清脆声响过,那柄剑竟被掌力震碎成了四五截,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