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也不会让他安然躺在床上。
那人每走近一步,戈欢心揪一下,他闻到熟悉的气味了,可大脑空白,搜索不了信息。
他真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只想死来着。
还是缺乏面对现实的那份勇气,戈欢选择闭眼装睡。
挽风将幔帐挂好,坐在床沿边,一下握住了戈欢的手。
是冷的,戈欢手颤了颤,心陡然恐惧起来,他现在最害怕就是所有冷的东西。
已经为此尝遍了苦,为什么还来,嫌他命够硬么。
挽风手拂过戈欢的脸庞,每看一次,心疼便多几分。
这是曾让他一见钟情的脸蛋,心甘情愿将自己沉寂百年的标记送出去的人,恨不能将所有拱手相送的佳人。
每天他都会凝望这张脸无数次,希望某一天戈欢能突然醒过来,梦里虽然好,可梦外还有人在等呢。
现在终于从梦里唤醒了,可照理说戈欢应该醒的,为什么还没有,挽风又细细查看了一番,面色正常,没有挣扎痛苦之意了。
还是不愿意面对么,极星子这刀扎得真够深的。
“小欢欢,叫你当初跟我走,为什么不愿意呢,我可以为你放弃复仇,只要一句话,君山派伪善险恶之地,实在令人嗤鼻。你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喜欢那种冷血动物,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戈欢心一抖,震惊不已,是挽风,是他。
挽风俯首,吻过戈欢那腐烂的伤口,细细舔着。
仿佛那不是烂掉发出恶臭之源,而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值得他享受,品尝。
戈欢隐忍着怒意,难以顾忌身上的伤痛,猛地推开他,低吼一句:“滚!”
虽然戈欢力气不大,但 挽风还是被推开一点,险些跌倒。
可他脸上没有一点怒意,反而是惊讶,开心,激动,欣喜若狂…
“小欢欢,你醒了,”
戈欢咬牙忍痛,立起半个身子:“ 离我远点! ”
挽风想尝试走近,可顾忌戈欢身上的伤,便停住,语气用尽温柔: “这是我的地方,我怎么离你远点,而且我怎么舍得离你远点,欢欢…”
戈欢听不得这些甜言蜜语,听不得!当初就是这样被挽风牵着鼻子走,掉入他的陷阱。
额头因过激动作而细汗涔涔,顺着脸淌下,他掀开薄被,连鞋子都来不及去穿,打着赤脚,一心只想逃离这些个鬼地方。
可不可以放过他,别让他一醒就来提醒,那些密密麻麻如流水般的痛心往事,一一汹涌而来,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他真的不坚强,可不可让他休息一会儿,真的受不了了…
可没走几步,重心不稳,摔倒,他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没用,废物。
身上有些伤口已开始撕裂流血,逐渐染红亵衣。
他痛得闭眼,心似浮萍,飘摇不定,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肯定绝不会在这个地方,绝不会再和这些人有一点交集。
宁愿成为沿街乞讨的叫花子,烂地里摸爬滚打的可怜虫,人人嫌弃唾弃的疯癫之徒。
再不愿跟这一世的人有半点关系。
实在令人作呕。
他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朝门口恍恍惚惚地,一小步一小步走去,摔倒,又爬起,再摔倒,再次爬起,反反复复,白衣成了血红色,一步一血印,触目惊心,却没有半点停下,后退之意。
挽风在一旁看得揪心,钻心,脸色越来越复杂难看,他愤怒,但怒得是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欺骗戈欢,明明办法千万种,为什么要用戈欢。
戈欢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心疼得再也控制不住地跑过去,从后面紧紧环抱住戈欢。
“何必呢,小欢欢,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好不好,好不好,欢欢。”
戈欢愣了一下,用力掰开紧紧环在他腰上那双冷如冰窖的双手。
无奈他力量薄弱,根本憾不动。
“你…松开。”
挽风下巴依着戈欢细肩处,无比留恋: “欢欢,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错了,欢欢,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最后一次,哪怕是做朋友,简简单单的朋友,不要敌对仇视我好不好,你拼了命也要逃离我的样子,我受不了,我真的好难受,我恨不能捅自己几刀,欢欢,我错了…”
戈欢放下挣脱束缚的手,身体稍松懈,他也是太累,太疼,快站不住了,如果不是挽风搂着,他可能已经倒了。
他感觉在耳边的声音有些微微哽咽: “欢欢,信我一次,我知道自己混蛋,该死,不配得到你的信任,更何况你的爱。可我仍然期盼你能对我笑。欢欢,你现在是这世上我唯一念想的人,如果你都要远离我,我不知道活着有何意义,真的,小欢欢,我不需要你喜欢我,爱我,只要不厌恶我就好,哪怕让我等上个十年,五十年,百年,我都愿意,只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