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也不例外,即便他得到的使命是招待郑平,在离开院子之前,察觉郭嘉推门而出,他无法当做没看见。在向郑平略作歉意后,他转过身,面朝堂门的方向,与郭嘉打了个招呼。
“郭祭酒。”
郭嘉回了一礼,未做多余的客套,转向郑平道:
“祢处士,久未相见,可曾想念?”
曹丕来不及打出个问号,就被郭嘉这番没头没脑的话震住,表情变成“=口=”状。
郑平也算是与郭嘉有过口舌争锋的交情,早就知道郭嘉此人行事无忌,逗弄之语信手拈来,根本不可能当真。
他格外平静地接下了郭嘉这句非常规的问候,回敬道:
“已记不清郭祭酒的面貌,却还记得郭祭酒欠我的一顿酒。”
听似无情无义,只记得让他请酒的话语反倒让郭嘉放下调笑之意,露出几分真实的喜色:
“这酒自然要请,祢处士若是心急,明日就可去嘉府上共饮。”
在一旁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李进并不知郭嘉的说话风格,他听得郭嘉所言的“心急”二字仿佛带着机锋,而郑平仿佛一无所觉,并没有在这句话上回击对方。出于阵营与组队的认同感,李进本能地迈步出列,对郭嘉道:
“我前几日刚砍了两个笑里藏刀的白面书生,正觉得口渴得紧。郭祭酒如此盛情,能否给某添一只酒杯,让某去贵府上喝个痛快。”
接收到强壮剑客眼中的凶光,还有他话语中仿佛“流沙河吃取经僧码出一条人头项链”的若无其事,郭嘉清楚地意会到对方的威胁之意,嘴角不由一抽。
偏生郑平看热闹不嫌事大,装作不明内情地补了一刀:“我也渴了,现在就去吧。”
第48章 狂士楚歌
郭嘉没有想到,嘴上跑个马,差点被人栓马后面跑了想嘴上占祢郑平便宜还真不容易。
本是带着调侃的笑中糅了一丝无奈,他倒没有因为骑虎难下而露出窘迫之态,宛若未察觉李进话中的胁迫之意,泰然大方道:
“二位既有雅兴,嘉自是扫榻相迎。”
锋芒出鞘,被不软不硬的挡了下来,李进不好再说什么。何况根据郑平刚才的反应,显然他与郭嘉是旧识,言语间虽不客气,但也没有针对的敌意。倒是他擅自主张,枉当了一回小人。
他敛去身上的刺,对郭嘉道了一句:“得罪。”
“无妨。”
这边化干戈为玉帛,另一边,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郑平身上、没怎么关注旁边这位剑客的曹丕,因为这个小插曲,不由对李进多看了几眼。
“这位义士有些眼熟……”曹丕凭借出色的记忆,精确地捕捉到一个名字,“可是李季先,李义士?”
“正是。”
曹丕忻然道:“当日多亏李义士仗义出手,助我军先锋逃离窘境。听闻李义士擅击剑,若有机会,定要向义士讨教讨教。”
李进此人虽然算不上不识眼色之人,但骨子里颇有几分现代钢铁直男的鲁直。听到曹丕的话,李进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谦虚地表示不敢当,而是会心一击地道:
“二公子亦喜击剑?正平剑术高绝,二公子何不与正平比试一场?”
与义士的友好谈话就这么被聊死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曹丕倒不是不知道郑平擅长剑术,毕竟他曾亲眼见到郑平以极快的剑招击杀了两个乱贼。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提起勇气向郑平发起决斗是另一回事。不管是比口舌还是比武技,主动挑战郑平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这并不是说曹丕慑于郑平的武力值,不敢和他比试,真正让他止步的,还是郑平的毒液。
曾经曹丕也心情激扬,记得一片混乱中的惊艳剑光,想与郑平好生切磋。可当他兴致勃勃地带起这个念头入睡,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格外逼真的噩梦。
梦里他与郑平对决了两局。
第一局,郑平获胜。郑平发动毒舌功法,将他的剑技从头到尾批评了一通,用词之犀利,局势之惨淡,让曹丕斗大如斗。
曹丕试图让郑平停止精神攻击,却换来更凶猛的冷嘲热讽。最终,曹丕在寒风中被扎心了整整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局,曹丕化悲愤为动力,开发出无限潜力,终于以一招的优势打败了郑平。
他还来不及高兴,就见郑平狂病大发,突然脱掉上衣,抓起他往衙门口的鼓上擂。
被吓醒的曹丕精神萎靡了一天,从此再也升不起与郑平比剑的念头。
尽管根据以往的相处经验,他知道郑平并非毫不讲理之人,对他也不像对他父亲那般锋芒毕露,而是带着些许罕见的宽容。但那个梦实在太过逼真,也太过可怕,再加上祢衡过去确实有因为狂病脱衣胡为的记录,击鼓骂操的时候,鼓都被他擂破了一枚,实在令人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