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倒是把自己说得都心疼了起来,继续道:“在遇到我之前,我都不知道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人贩子经常打她,不给她饭吃?我费了很多的功夫,才让她信任我,愿意亲近我。她大约是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情,等她相信我之后便是全然的依赖,我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连我上恭房,她也要在门口等着。记得有一次,我要外出置办吃用的东西,因为她身体不好就没有带她一起去,结果她就蹲在庄子的门上盯着外面整整等了我一天,等见到我就一下子扑上来抱着我的腿不肯放手,泪眼湿湿的。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哭过,倒不是因为她坚强,而是她好像并不会哭,没有人教她怎么哭。后来我才知道,她在门口等我是怕我不要她了。”
说着又转过头来,看着临渊,认真的道:“在外我和谷莠是主仆,但在我心里,谷莠就像是我唯一的妹妹一样。我在我处境艰难的时候捡到了她,然后她又顽强的活了下来,我抚育她照顾她,而她也照顾着我依赖着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到了我的身边,我认为这是一种缘分,一种命定的缘分,是老天爷把她送来给我当亲人的。”
临渊摩挲着石桌上的茶杯的边沿,对姜钰浅浅的笑了笑,脸色倒是有几分异样,道:“倒是看不出来,你们经历过这么苦难的日子。”
如今的谷莠,也看不出她所描述的那样谨慎敏感、防备恐惧的样子,看着倒就是一个心理健全的健全的姑娘,甚至比一般人更纯粹活泼一些。
临渊这种人生阅历丰富的人,自然知道将一个心理遭受过创伤的孩子养成一个普通的心里没毛病的孩子,究竟是多么的不容易,从这个方面说,抚养谷莠的姜钰也算伟大。
却也难怪这主仆两人……或者说姐妹两人更恰当,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姜钰道一下子笑容满面起来,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笑看着临渊,手指微微比划着道:“……所以国师听了这些之后,心里有何感想,是不是对谷莠特别怜惜,特别想保护她,特别想以后都不让她再遭受这样的苦难?”
临渊:“……”
他默默的端起茶杯里的冷茶喝了一口,然后不说话。
眼前的女子,总有办法将真实的苦难经历,说得让人觉得她像是在编谎话。
姜钰仍在喋喋不休的说起,嘴里噼里啪啦的说道:“这么多年我和谷莠都是相依为命过来的,虽然呢我很想一直都将谷莠留在身边,但是作为姐姐,我应该要为谷莠以后的幸福着想,不能这么自私,国师你说是不是……谷莠今年都十八岁了,别人家的姑娘十八岁恐怕连孩子都生了,谷莠却仍跟着我在这后宫里空熬。所以我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好人家将谷莠娶回家,从此有人保护她爱护她……”
然后转过头来,问临渊道:“国师,你觉得我们家谷莠怎么样?”
临渊含笑问她道:“娘娘是想让贫道给谷莠姑娘介绍个好人家?”
“……”装什么算呐!
姜钰:“不,我的意思是,让谷莠去太澹神宫当国师夫人怎么样?”
临渊看着她,而姜钰却也在看着临渊,仿佛在问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
临渊微微侧了点身,侧过身来正对了姜钰,道:“娘娘可知,贫道是个修道之人。”
姜钰道:“你可以还俗嘛,或者双修。你看有些和尚还偷偷娶老婆呢。”
临渊道:“贫道从未想过娶妻。”
姜钰道:“这是你以前的想法,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改变这种想法。”说着拍了拍临渊的肩膀,一副诚恳的语气道:“相信我,等你成了亲,你就知道夫妻生活的个中滋味了,美妙得很,比你清修有趣多了。等过个两年,再让谷莠给你生个儿子玩,你那时就会觉得,啊,这才是生活,而不是苦巴巴的修道。”
姜钰又笑嘻嘻的,指着他道:“别告诉我,你对谷莠一点好感都没有,你要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挂着她的荷包做什么。”说完还用手拍了拍他腰上挂着的荷包。
临渊:“……”有一瞬间,临渊竟有些“无语凝咽”。
但过了一会,临渊倒又觉得有趣,又想逗一逗这个抢了月老的活儿正准备乱搭红线的贵妃,于是笑着道:“诚然如贵妃所言,贫道对谷莠姑娘的确有些好感。不过这还俗之事,就不必谈了,贫道在求道一途自有一番期望。不过娘娘提议的这双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