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雪紧紧咬着牙,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旁人的说辞又是另一回事,他难以控制地想象着杏花楼厢房里发生的一切,他的先生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柔声吟叫……
一时之间,他妒忌得几乎有种五内俱焚的感觉,只能狠狠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继续问道:“既然他们是你情我愿,那后来为什么吵架?”
锦绣犹犹豫豫道:“他们第二天很晚才起床,奴婢不敢进去,便端着热水在门外候着,也没听太清楚,就听见林管事在说,什么名分之类的,然后侯爷好像不太愿意……”
名分……季如雪狠狠攥着椅子扶手,指关节泛起了一种可怕的青白色。
自己想的没错,先生和萧图南早就那样了,这么多年,萧图南一直没有娶妻,身边连个妾都没有,其实,先生就是他的……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图南一直不肯给先生名分,所以先生趁他打了胜仗的时候,在杏花楼摆酒讨好,又用了些助兴的药,把他伺候舒服了,然后趁机提出名分的事情,结果被萧图南拒绝了,两人大吵一架,萧图南不胜其烦,就把先生送进了紫禁城,遇到了自己。
那个时候,先生心情很恶劣,经常用自己撒气,后来萧图南态度软和了些,又写信劝说先生,先生便待自己好了许多,给自己接腿骨,为自己做汤圆,教自己学兵法……
再后来,自己慢慢长大了,模样越来越像萧图南,又那样痴缠着先生,先生空虚许久,便顺水推舟地和自己做了夫妻之事。
而自己这只可怜虫还在欢天喜地,以为得到了此生最爱的人。
自己仰慕的先生,心爱的妻子,未来的皇后,原来是一个心甘情愿被萧图南干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妾”,一个欺骗自己,愚弄自己,把自己一颗真心踩踏得血肉模糊的贱人。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为他找尽了理由,把他想象得柔弱无助,把他想象得一尘不染,把他想象得受尽委屈……其实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的,萧图南只要稍稍回心转意,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割断藤蔓,把自己扔下深渊。
毕竟,自己只是个拙劣的赝品。
季如雪死死攥着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一滴滴鲜血顺着指缝,缓缓落在地板上。
……
宁远侯府。
萧图南斜靠在床头,上半身裹满了雪白的绷带,一张俊美的脸比绷带还要苍白,他看着林若轩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若轩,我听说如雪已经回到福州府了,他来找过你吗?”
林若轩心中一阵酸楚,垂下眸子,低声道:“没有。”
萧图南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阿铁端着一碗汤圆走进了卧房:“侯爷,这是您吩咐厨房做的汤圆。”
林若轩想起系统任务,勉强打起精神劝说道:“侯爷,你身子不大好,要少吃甜。”
萧图南有些无奈:“若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甜羹也不许吃,汤圆也不许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吃这些甜的……你忘了,以前在奉天府的时候,你还经常给我做呢。”
林若轩刚想说什么,萧图南忽然道:“什么声音?外面有人?”
林若轩呆了呆,侧耳细听:“没声音啊。”
萧图南微微蹙眉,又细细听了一会儿,才道:“嗯,好像没人。我最近内力流失许多,耳力大不如前,或许听错了。”
林若轩叹道:“侯爷你受伤太重,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若是吃甜太多,万一得了消渴症,伤势就更不容易好了。”
萧图南犹豫许久,终于忍痛放下了那碗汤圆:“不吃就是了。对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林若轩眨了眨眼睛:“什么打算?”
萧图南踌躇片刻,还是直说了:“如雪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让他陷得那么深……之前我们在岩洞里,他找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脚上那双鞋,和你以前给我做的一模一样。”
林若轩想起那双鞋,不由得苦笑:“阿雪不小心发现了那双鞋,以为是给他做的,欢喜得不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没有解释……是我的错。”
萧图南叹了口气:“造化弄人。”
林若轩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道:“侯爷,我以前没有发现,可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或许我对阿雪的感觉……”
萧图南怜悯一般看着他,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若轩,别骗别人,也别骗自己了。到了如今,哪怕你想继续骗如雪,恐怕也不成了……在珍珠岛上,你割断了他的藤蔓,他也看到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