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铬。”男人声音低哑,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你来看我了。”
他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全然没了往日的残酷暴戾。
顾铬软下眸子, 一瞬又冷硬起来,他不能忘了顾家的血海深仇。
顾铬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是亲自带来的太医, 为他检查伤口, 换药。
顾铬看着他,不知不觉又失神了。
这人真是有一副顶好的皮囊, 软化下来后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心软,顾铬索性别开脸,不在去看他。
沈明寒垂眸,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黯然失色。
等其他人退下,顾铬看着对方:“沈明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铬说完自己顿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一直在心里忽略的事情,终于推至台面。
“顾家满门抄斩,你有没有后悔过?”
沈明寒看向他,依旧那么深情,可是有一点他改变不了,男人摇头。
“顾家已经死了。”假设不成立。
他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
顾铬突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是搞笑,他刚才在想什么,为他开罪,顾铬和他相处五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明寒。
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饿狼,没有人类所言的道德,要他知道后悔,倒不如天塌地陷来得更实在些。
当初顾家就是因为阻挡了他的大业,被沈明寒随便找个罪过处理了。
顾铬眼睫微微颤动,他什么都没说,知道跟他说也是废话,只除了一点。
这头没有底下的饿狼为什么单单对自己偏执,他问了出来。
沈明寒:“我爱你。和我不爱整个世界有什么关系呢?”
他歪头说着,脸上满是不解。
他可以为了成全顾铬主动放弃皇位,可以为了得到他的爱隐忍筹谋,可以为了得到他的爱付出生命。
至于其他,不过是尘埃一齑。
他爱顾铬,不爱旁人。
似乎在他眼里,世界的存在都没有意义。
顾铬跟他说不通,但是不可否认,他已经动摇了。在经历过如此炙热的爱之后,旁人再难入他法眼,沈明寒是他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顾铬甩袖离开,被他抓住按住床上,掌心捂住他的嘴唇,出乎自己意料,对方似乎没想对他做什么。
只是将脑袋搁在颈间,发出满足的叹息,他的声音很软,像撒娇的孩子:“卿卿,我不会再做什么,你能陪我一起睡吗,就一夜。”
事情到最后,顾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每每他要狠下心,心里头总会有塌陷的一块,软软的钝钝地戳疼他。
事后,顾铬坐在门檐上看雪,又是一年冬。
他成为辰朝之主,后宫没有三千佳丽,只有一个饿狼般的前朝暴君。
顾铬每每看着他,都忍不住质问自己,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顾家人早被他收敛尸骨,安葬在祖地,一起都在欣欣向荣地发展着。
顾铬摊开手,莫名地感受到一股伤感,然后他被暴君拉上床,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全身濡湿,黑色的发垂在背后,他的背很白,肤色细腻宛如一整块玉脂,灯火下遍布玫红色的痕迹,懒散地趴着床上,似乎,丽的眉目镀上一层波波的月辉,他如沐浴月华而生的精灵神魅,颠倒众生。
顾铬横了他一眼,对方眼睛一亮,欺身过来:“我好喜欢你。”
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比他还恣睢。
顾铬就这么纠结着,纠结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他们纠缠了一辈子,到最后连顾铬也弄不清了。
那只暴君啊,倒是无忧无虑的活到了最后,顾铬还是舍不得,他先走一步,准备将他送走。
却不知道,他死后那暴君发了疯,买通亲信,活着陪他入棺椁,无人知晓他当时是什么想法,只有抬棺的士兵,或许察觉到什么,可是他不敢说。
历史的尘埃渐渐湮没了这段故事,正如暗无天日的墓穴,不知何时能等到属于他的太阳。
千年之后,一处震惊中外的墓葬发掘在全球联网下,借由媒体直播,主持人穿着准备好的防护服,在墓室外侃侃而谈。
在辰国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两千多年前有一个非常盛大的朝代,名曰辰朝,它的疆域空前绝后,积累了全世界最多的珍宝,最出名的当属圣灵帝顾铬和一代暴君沈明寒的故事,其中神化了许多,甚至有人说他们因爱生恨,圣灵帝不满暴君,推翻他自己上位。
而在一些与世隔绝的部落里,还立着圣灵帝的祠位。
辰朝在圣灵帝手下发扬光大,子民曾远渡重洋,占据西欧大陆,又随着圣灵帝的灭亡,辰朝四分五裂成许许多多的小国,多年后才回归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