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出来,谁又能想到他居然能另辟蹊径至此!
借这大殿一干人等于绝望中迸发出的求生信念,成全自己这一道虚假魂魄。
妙!妙的很!
而且神秀佛子此人聪明就聪明在,他甚至算计到覃越泽就算推测出自己的目的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使绊子。
因为他想要的佛子之位,其实是覃越泽本人不要也不屑要的那一部分。
他相当于当着主人的面拿走,还不怕被打死。
拥有如此算计人心的本事,已然超过在场众人,相信谁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营造的局面,已然成就了一名不在计划中的“小角色”。
覃越泽想着想着就笑了。
“不愧是‘我’!”
虽然二重身和本体是敌对关系,但那也是‘自己’。以覃越泽的脑回路,自豪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但是他想通了,殿中人还处于困惑当中。
这些被殿内的诡异气氛逼迫到绝境中的众人,迷茫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和尚。
青年头顶无发,宝相庄严,一身朴素的月白僧衣包裹着清瘦颀长的身形,双掌修长,檀木佛珠悬挂在指尖,颗颗坚硬,质地宛若墨色玉石,衬得手指骨节白皙如同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宝物。
鬼氛喧嚣的大殿,此时竟是衬得他犹如寺中佛陀,散发出莹润宝光!
这光芒令阴风休止,怪氛消散,距离他比较近的那几位大臣家属,不自觉的就安下心来。
“大师……”
一名年轻的少女无意识的哀求出声,“求您救救我祖母,她刚才昏倒了,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阿弥陀佛,施主不要担心。贫僧神秀,这就来为施主解忧。”
神秀这次和女施主说话时,没有在唇边挂上一贯的轻浮弧度,慈悲的神色从双眼中流露出来,少女鼻中一酸,险些在他面前落下泪来。
显然,从进宫之后遭遇的一切已然令这名温婉柔弱的大家闺秀不堪重负。
“和尚!看来那些藏头露面的鼠辈只有你愿意出现在朕面前,也好,叫朕看看你的本事吧!”
制造出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大丰皇帝龙目冷凝,玩味的审视此时站出来的神秀。
打量的视线冰冷毫无温度,仿佛冰刺簇拥着扎上无力抵抗的肌肤,寒意随之渗透入骨子中,打从心底泛起的战栗感从这一刻涌遍全身……
“果然!陛下早已不再是凡人了!”
神秀轻语道,好像从这等感受中领悟到了什么,望向大丰皇帝的目光何等悲悯。
大丰皇帝挑起眉梢,自负的说道:“朕自然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神秀闻言,神色间的悲叹再添三分。
“陛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大丰皇帝冷笑:“你以为光凭你自己就可以打动朕?朕会因为你寥寥几句言辞就罢手?”
“贫僧还没有这般狂妄。”神秀低语,平静的目光掠过全场,一张张充斥着祈求和希望的面孔落入眼底,“阿弥陀佛,陛下,这些人也是您的子民……”
“曾经是!”
大丰皇帝豪言道:“不过朕如今的‘子民’是它们!”
轰!
话音落地,一道沉闷的仿佛棺椁落地的声响随之从后殿传来。
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悄无声息的泛上殿中各位的心头,使他们惊恐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觉不寒而栗。
神秀见此仿佛猜到他的做法,一声叹息,一声佛名。
“阿弥陀佛!”
说不出的慈悲!说不出的肃穆!
脚尖轻轻点地的声音,伴随衣物的声自两扇宫人很少走动的墙门后“走”出来。
一蹦一跳,越来越近。
所有人渐渐看清“他们”的面容。
这一刻,真正的恐惧降临全场,活人在尸者的獠牙前,惊惧的身体僵硬,渐渐忘记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去一段可能很长,又可能很短的时间,终于有人精神崩溃的尖叫出声。
他失去往日里竭力维持的体面,不顾一切的向门外跑去,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逃离噩梦,然而就在他跨出殿门之后,一道骇然而止的惨叫刹那间加重殿内每个人心中的恐惧,随之而来的咀嚼声,叫她们各个脸色惨白,已然失去任何自救的能力。
“这是噩梦吗?”
跌坐在地的贵妇人也没有继续保护自己雍容得体的仪态,呆滞的目光落到前方那块地面上,嘴里不断呢喃着听不懂的言语。
对她而言,对在场所有人而言,这些怪物,这个突然变成怪物一样的君主,他们造就的现实就是她们想要摆脱的噩梦。
如此,在神秀带给他们希望的时候,信仰才会由此而生,且越是绝望,得救之后产生的信念越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