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君华一怔,神情迟迟没反应过来。
疯皇见状一笑,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壶酒,对嘴吸了一口,空气中满是灵酒的芳香。
“不是我小看你,你既然被文客选为棋子,想必有相当大的前景,可前景再好也没用,心态不行,人就走不了多远。更何况你现在的安逸,全是因为温池舟把风波拦在你身外,一旦他不在了,你打算向谁哭诉这世道的残忍不公?”
疯皇看着向君华逐渐难看的表情,哈哈大笑。
“认识到自身的浅薄了吗?”
向君华:“我……”额头一痛,未出口的反驳变成了痛呼,只见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住他的眉心,制止他的反抗,目光淡而凉薄,化作海面之下的巨大阴影,隐晦的不祥令人见之难忘,隐隐颤栗,伸出手来的疯皇意外的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将告诫说给年轻的后辈听。
“你说孤独是种绝症,自己没有患病,可是小家伙,你是人,是修士,是整个大群体的一员的事实是不会变的。在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重病缠身的情况下,谁能独善其身?”
在这之后,向君华缄默不语,疯皇也没有继续絮絮叨叨,一人发呆,一人喝酒,直到另一个当事人找上门来。
此人一来,咸湿的海面登时化作翠影濯濯的竹林,轻盈的华衣扫过海浪扑打过的焦岩,沉静的眉眼有种天地灵气雕琢出的钟灵毓秀,一身素色竹骨的文人风采,一扫平日里金玉华服带来的权臣风仪。
怎么说呢?
好久不见,眼前一亮!
“温池舟!”向君华下意识交出来者名字,然后看他仪态万千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青玉色折扇,狠狠的打到疯皇的脑袋上。
疯皇哀哀叫道:“哎呀!好疼啊!文客!”
温池舟冷哼,关切的目光投到向君华身上,目光移动,好似在打量向君华身上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伤。
不知为何,好像跟温池舟有特别的心电感应的向君华特别容易猜出他的心思,尽管代国温丞相的城府向来以深不可测著称。
温池舟笑了下,语气淡淡。
“看样子没怎么样,不过我还是要多问一句,可还好?”
“还好。”向君华听见他开口时,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温池舟的语气虽淡,但他的目光却格外有力量,轻飘飘的扫过,就让自己满身的不自然,“咳咳,”他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尽量让自己似模似样,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
温池舟没理会他的小动作,而是终于打理起此地存在的另一个人。
“回去我们再好好聊聊。”
没有波动,没有情绪,没有任何愤怒的意味,打不知为什么,疯皇狠狠的颤抖起来。
“文客啊!!”
哀嚎!绝对是哀嚎!
向君华被温池舟拉走时,一步穿界,却仍然能听见疯皇的喊声有多么的悲恸。
“呃……你朋友叫这么惨没关系吗?”
“不,我说过,我的朋友只有你一个。”温池舟闻声侧目,神态温和,可向君华愣是从中听出严厉的味道,尤其是他还特别强调道:“只是个有点儿关系的熟人,你不要误会!”
向君华:“……”
好惨……真的好惨……
海岸线上,另外两个人离开,孤身一人的疯皇收敛先前外露的情绪,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空气”,只一会儿,一块光滑平整仿若胶质的黑色鱼皮出现在他掌下,然后就好像有妙笔凭空描绘,渐渐勾勒出一头大的惊人的神兽,神兽半身浸入水中,沉入水底,却仍有一座海岛大小的部分露出水面。
此兽一现身,就有大量水汽蒸腾到半空中,自阳光中融化出一道七色虹光,倒映在疯皇幽深冷漠的眼中。
半晌,此人捂脸忍笑。
疯皇:“噗、噗嗤……”
神兽一双和庞大身躯对比出来的豆豆眼不满的看向他。
疯皇半点儿不愧疚的又笑出好几声。
“大、大鱼啊!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还一出来就造彩虹哄本皇开心,本皇在你心里难道是这么好哄的不成?”
庞然的海中巨兽,上古神鱼,在情人口中竟就是一条大点儿的鱼。
“当初你不是很喜欢吗?”鲲鹏无奈的发出低沉的声音,音质清亮的像是海底深处屯集的琳琅珠宝,在某天和天空上的星星相撞所发出的那一声回荡万年的奇异音色,比鲛人的歌声更为动人,比翠鸟的歌喉更为磁性。
但是落到有心人耳中,真正动人的是这声色之中浸满的浓浓爱意。
疯皇侧过耳朵,专注的听他讲话,很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
“你告白的时候用这招,惹我生气的时候还是用这招,有事没事就用这招,大鱼,在你心中,本皇如此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