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嬷嬷应该会给您多汇一些去罢?”
“可是母亲,我连您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您能收到吗?地府的鬼差可会拦着?”无论是史书工笔还是白鸥亲历的殇宁,都完全没有留下关于李遇生母的半点痕迹,白鸥听到这里才吃惊地发现,原来竟连李遇自己都不知道吗?
“都是遇儿没有用,你若要怪,就怪遇儿一个人罢,不要牵累旁人。”
“苏嬷嬷很好,小姚也很好,还有……”
李遇对着那团火簇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白鸥的名字。
他不知道若是他母亲知道他心悦之人是个男子,会不会怪责于他。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彻底断了袖,母亲要责怪自己什么都好,他只是不愿白鸥平白无故地受牵连。
毕竟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总之大家都很好,遇儿,也很好。”
“就是很想您。”
白鸥听到这里蹙起了眉心。
他也是有母亲的,只是不亲近;他的母亲在国外,他们好多年也见不上一次面。
“妈妈”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属于生僻字,他完全不能理解小皇帝的孺慕之思。
只是此时,他已经绕到了李遇的近前,跃动的火苗印着那张清瘦冷白的小脸,把滚落眼角的那滴泪,照得格外扎眼。
其实李遇生得不错,白皙清秀,他第一眼瞧见时就发现了。
现下挂了泪,那双大眼睛更是剪了秋水似的潋滟。
梨花一枝春带雨,总是教人心疼的。
“母亲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愿保佑这个烂透了的殇宁;但您一定要保佑苏嬷嬷身体康健,保佑小桃能早日顺利出宫,觅得佳婿,这样小姚也就安心了;还有……”
李遇最终还是避开了白鸥的名字,只是在心中默念,然后道
“也保佑他,顺遂康宁。”
“陛下不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李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人影吓得不轻。
宫中私下祭祀本就犯禁,宫墙之内,只有主子才有资格受人香火;他的母亲身份卑贱,还是周哲翎最讨厌的人。
小姚闻声忙回身扶住跌坐在地的李遇。
一瞬惊恐后,李遇突然间回过神来,这个声音,这个身影,他都太过熟悉。
熟悉到梦里。
“你……”他看清白鸥的脸,轻声道:“我很好。”
比起以前,白鸥出现以后,日子真的已经好了很多,他不可以再贪心求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两口气后佯装镇定道:“你怎么找来了这里?”
“天上飞的时候看见的。”白鸥一脸无赖地挠了挠头,说着突然倾身向前,凑到李遇耳边,轻声道:“陛下在做什么?”
哈在耳畔的热气倏地就烫红了李遇敏感的耳根,他羞赧地回头,刚好撞上白鸥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最好别骗我。
他捏了捏还被自己攥在手里没烧完的纸元宝,小声道:“你不是都看到了……”
“刚才站得远,有些话没听清”他满意地起身,双手懒散地抱在脑后,“陛下不想说就算了。”
本来也没打算逼小皇帝一定要和自己说什么,他还记得,自己大半夜在外面晃悠,只是为了说一句“生辰快乐”。
“我来只是想跟陛下说一句”
“别说!”
白鸥此行的目的到底还是没有达成,那四个字还未出口,便被李遇打断了;还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挂住了他的袍边。
他疑惑地低头,看见小皇帝坐在了地上,一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袍摆……
从他至上而下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小皇帝眼底的情绪,但在这个角度,他能特别清楚地看到
小皇帝的眼睫毛真的好长啊……
一阵细风吹过竹林,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纤长的羽睫也在风中扑簌而栗。
又是那种莫名的脆弱感……
白鸥在心里“啧”了一声,暗骂一句“该死!”
然后他听见小皇帝的声音
“不要说那四个字……”李遇嚅嗫道:“昨天,是我母亲的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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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遇的母亲是罪臣之后,按例到了年岁就要入宫为婢;而她当年初初入宫时,苏嬷嬷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正是她的教引嬷嬷。
宫里的奴才奴婢都不配拥有姓名,连苏嬷嬷也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宫里的人都叫她素蕊。
素蕊是个聪明又勤快的丫头,闷声做事也不多话,长得也算清秀,一双大眼睛尤其水灵,苏嬷嬷很喜欢,几年下来,二人处得跟亲母女似的。
在先帝的乳母,当时御前的掌事嬷嬷突然去世后,苏嬷嬷被调到御前掌事,也就是那时,她带着素蕊到了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