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一个字也不信。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住这个院子里？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按照我们当初说的布置？为什么你把那个旅馆买下来？彩色的霓虹灯整整亮了三十多年，难道不是怕我回来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周长冬深思熟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被于微的三言两语逼退。
“我不是一直住在这边，甜甜在的时候，我会回去住，我心里毕竟爱着你，过来这边住，只是怀念我们当初的日子，所以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间过来小住一下。”
于微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
两个人的声音停止了，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短发女人掀开帘子进来了。
她穿着呢大衣，干练端庄，看到客厅的餐桌旁边坐着的于微时，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尽管周长冬昨晚上已经给她打电话说过了，周长芬也止不住此时的惊讶。
于微认出了周长芬，长芬今年六十了，看着不过五十出头的样子。
“长芬？”
周长冬一声嫂子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想到大哥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周长芬心动不已。
可是她得了周长冬的话，过来陪他演这一场戏，便不得不狠下心来。
“哥，这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嫂子？”
于微刚要说话，长芬此时脸上变了模样，一脸怒色的看着于微。
“昨天听我儿子说，一个年轻女孩跟我嫂子长得一样过来找我大哥，原来就是你！我不管你图什么，现在马上离开我哥家里，让我嫂子知道了，可有你好受的！”“长芬，是我啊，我是于微，微微啊！”
长芬眼眶一红，险些哭了，不过好歹是忍住了。
“不要以为长得像我嫂子年轻的时候，就真能当我嫂子，我告诉你，我哥我嫂子恩爱三四十年，你休想仗着年轻哄我哥。趁着现在给你留着面子，自己走，真要是等我们家清理的时候，保准让你在京城这地界儿都待不下去！”
周长芬说完，转头看着周长冬。
“哥，你也是，你现在找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这要是让我嫂子知道了，我嫂子该有多么的伤心？爹娘生病的时候，你工作忙，是嫂子衣不解带的照顾爹娘。还有你，前几年你重伤，你忘了嫂子是怎么照顾你的吗？你好了，她累垮了，病了整整半个月才好，这些你都忘了吗？你那时候在嫂子病床前说的什么？你说你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她，以后要好好的跟她过日子，你现在找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你还有没有良心？”
周长冬转过头，不去看于微，也不去看周长冬。
落在旁人眼中，分明是一副心虚的神色。
如果说刚才周长冬说的于微不信，现在长芬说的这些，于微不知道该不该信。
她伸手去拉长冬的手，“长冬，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只要他开口，她信他。
周长冬说不出话来，长芬上前将与于微的手扯开。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纠缠着我哥做什么？”
于微甩开周长芬的手，看着周长冬，生平第一次，对周长冬急怒道：
“周长冬，你说句话啊！你哑巴了吗？一句话都不会说了吗？”
屋内安静的可怕，周长芬看着于微，偏过头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
她还是她，嫂子的性格没变，还是三十六年前那样。
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许久许久，周长冬抬起头来，看着于微：
“你走吧，我还是最爱你的，可是她把她的一生都给了我。咱们在一起四年，可她跟了我三十多年，我不能辜负她。”
于微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色间分辨出真假，可是她看不出。
当年做卧厎连敌人都骗了的周长冬，怎么可能会让她看出来。
于微看着他，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好，我走。”
周长冬欲言又止，于微等着他开口，许久，才听着他说道：
“让顾尉安排两个人送你，你工作的地方也让他找人打个招呼，你放心，以后......”
于微气的把包摔到他的身上，“周长冬，你还有没有心！”
周长冬目光晦涩，看着于微跑出去，不敢再追。
周长芬见于微跑出去，周长冬痴傻的望着，那神色，仿佛真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
扶着桌角边缘，似乎站不住的样子。
周长芬再难忍住，“哥，你等了嫂子这么久，就是为了把人气走？”
周长冬无力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沧桑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有什么办法？我今年69了，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了，还有几年活头。微微的性格我了解，不让她彻底死心离开，她不会顾忌世俗和任何人的目光，她那么年轻，我不能让她在我死后，后半生就那样孤单的生活。我有过这三十六年的经历，怎么能忍心让她也经历这些。”于微一步步的走出来那个落后的干部大院，回身看去，那片空地上的两个雪人已经被昨晚的大雪覆盖，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