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素抿了抿唇，她当然舍不得涅柔斯为她死。
但那个前提是涅柔斯死了，就没有以后了。
因为雪素知道，自己这次若是死了，就没有以后了。
这种简单的权衡利弊，她还是懂的。
见雪素不为所动，拉斐尔又对着涅柔斯挑拨离间道：“你看看这个小精灵多么冷酷，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性命，即便如此，你也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性命吗？”
涅柔斯却跟没听到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素。
“雪素。”他突然开口。
“什么？”雪素看向他。
“如果我死了……”他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不，也不用一直记着，你记得一百年就好了。”
雪素的目光柔和下来，“好。”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能量传输到雪素身上，蓝心的身影越来越淡了，眼见着即将消失。
她突然开口道：“你别担心，涅柔斯不会死的。”
雪素一怔，然后下一刻，蓝心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于此同时，世界树上多了一颗莹蓝色的果实。
都没等她反应过来，绿绮、绯烈、银柯和白露纷纷飞向了世界树的树冠。
随着接近树冠，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成了绿、红、银、青四色的四个果实。
雪素转头去看涅柔斯，发现他一头金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出现霜色，那张年轻英俊的脸颊也开始渐渐出现岁月的痕迹。
她心下一惊，正打算给他补充生机，就见一旁的拉斐尔陡然爆裂了开来。
与之同时，比之前更汹涌的能量涌向了世界树。
其中甚至不仅仅是光明能量，还包含着黑暗能量。
一个微弱但疯癫的声音在雪素身边响起：“你不是想要能量吗？我给你，给你很多很多，光明的黑暗的都给你。”
“你们……和我一起去死吧！”
雪素知道，这个声音必然是拉斐尔。
他虽为天道，但附在人身上太久了，以至于也沾染到了人类的执念和疯狂。
然而……
雪素微微勾唇，她这辈子虽然是小精灵，但本质上……她的神魂并不是小精灵啊。
小精灵只能够接纳光明能量，她的神魂却并不是如此。
世界树越来越高，高到看不到边际，若不是事先知道，可能根本猜不到这是一棵树。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经过一个足球场，它永远看不全足球场的全貌。
“雪素？”这时候，涅柔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雪素一怔，“你……”
涅柔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眨了眨眼睛，“刚刚还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好像突然变得轻松了下来了。”
雪素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蓝心说涅柔斯不会死。不管拉斐尔在涅柔斯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只要他一死，就都无所谓了。
作为人类，涅柔斯这辈子的寿命并不长，雪素一直陪在他身边。
临死的时候，涅柔斯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但那双眼睛依旧干净澄澈地如同孩子一般。
他和以往一样将雪素捧在手中跟她说话。
“我这些年一直在想那个拉斐尔的话，想到现在，才终于想明白他的话是对的。”
“我对雪素，真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好喜欢雪素，好想要雪素成为我的妻子……”
最后，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作为人类，涅柔斯活得其实并不短，92岁，在人类中已经算得上是长寿了。
但是即便如此，雪素也依旧觉得他活得太短太短了。
就仿佛前一刻自己才刚见到他，后一刻，两人就分开了。
这种猝不及防让她的心仿佛是被一把镊子细细密密地拉扯着，疼得不明显，却绵延不绝。
她没有参加涅柔斯的葬礼，也没有去看他选中的继承人，就那么回到了精灵世界。
“雪素，你要沉睡吗？”
“没关系的，再多的悲伤，睡一觉就好了。”
“雪素你别哭啊。”
……
小精灵们七嘴八舌地安慰她，但其实，雪素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事实上，她也没打算沉睡。
小精灵习惯用沉睡来梳理内心的负面情绪，但那却不是她的习惯。
更何况她也清楚，她跟句息，下次还有见面的机会。
之后的日子，雪素似乎一下子闲了下来，又似乎一下子忙了起来。
小精灵们永远是那么单纯，雪素当初只当他们是孩子，后来才发现，他们有时候连孩子也不如，至少现代社会一些身处复杂环境的孩子，心眼也会变多。但小精灵不是这样的，他们仿佛只会直来直去，只适合干一些技术活。
对此，雪素也很无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将自己在人间界遇到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和他们说一说，让他们清晰认知到人类是怎么复杂又多心思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