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相信你吗?”戚乌冷笑两声,声音嘶哑:“我不会的。你的那些算盘想都别想——”
他的眼瞳已经变作了兽瞳,陌生的样子让在场的人几乎认不出。
“……戚乌,你冷静。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也不能……”
戚乌眨眼间就化为了兽身,只是这兽身似乎比他的原型还大了一圈,看起来像是个暴走的怪物:“你他妈给老子闭嘴!闭嘴!申屠氿呢?”
他嘶吼着一跃而起,整只巨狼凶恶地将闻渊按倒在地,巨大的爪子擦着闻渊的嘴巴而过,一道极深的伤口险些将闻渊的脑袋贯穿:“申屠氿呢?!我要去找他……让他把我的小家伙还回来……”
闻渊痛极,也不知到底是胸口痛还是伤口痛。他闭上眼睛,喃喃着不知说了些什么,直到戚乌放开他又冲向另外一边看起来已经傻了的三个人,才终于将声音放大了些。
“去吧,杀了他吧,都疯了。”
“就连我也……”
“我一早就该杀了他的……”
究竟是闻渊的推演应验了,还是这世间原本就该是这样?
沈池卿坐在屋顶上,手里拎着一罐藏了许久都没敢喝的酒。
他皱着眉,抱起罐子,一仰头吞下一大口酒液。
却是苦涩的。
蛊惑人心,令世间血流漂橹,这一桩桩一件件,也确实上演在了龙玉宗。
甚至百姓也因为暴走入魔的戚乌而过得民不聊生疾苦不已,四处都在上演战火翻飞。
这世间最令人难过的便是已得的幸福却又被剥夺,他也是在后来才明白,那短短的一天之内戚乌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戚乌总归是比他这个胆小鬼要幸福得多,至少,对方差一点就真的得到了幸福。
苦酒入喉,借着酒劲,反而是让沈池卿敢于去回想当日的情景了。
戚乌很快就向着龙玉宗的方向而去,听闻不过半日,申屠氿便死在了戚乌的手上。
自此倒是没再有人真正见过他,但他又好像成为了民间百姓的传说。
听说那片路易消失的森林里,河岸边,戚乌整日守在那里。虽说从不露面,但一旦有人入侵了那片林地,便定然是无法留下全尸的。
民间的统治者也曾下令绞杀戚乌,然而无论派出多么勇猛的军队,都只能在那片河岸“意外地”全军覆没。
久而久之,那河岸又被传出了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各国各邦为了争夺森林的所有权打得不可开交。
此时的沈池卿早已成为一介莽夫,整日在那片森林外围打猎种植为生。他忽然发觉修仙之人中绝不乏道貌岸然之辈,因而每每也只能回想着路易的样子冷笑一声,拒绝与之为伍。
倒是听闻成泽和成擎已经成为了一方大能,似乎和闻渊交情不浅。
……可是这一切,和他这个胆小鬼又有什么关系呢?
“别疯了。”
闻渊仍旧是一袭白衣,不过他的左半边脸颊上却有一道扭曲狰狞的伤疤,贯穿左眼。那是多年前戚乌留给他的伤疤,深可见骨,连带着毁了他的左眼。
他悄然走至那片河岸边上,看着半死不活瘫在草坪上的戚乌冷笑:“我的推演之术有了些新的内容。”
“又是来劝我立地成佛?”戚乌懒懒翻了个身,连人形也懒得维持。他早就没了原本的形象,在这河岸待的久了,倒真成了野兽的性子:“别想了,你自己都做不到。”
闻言闻渊皱起了眉毛,面容上的疲态尽显:“我何时劝过你立地成佛?我不过是让你别放弃自己。”他停顿一会儿,见戚乌没有反应,便摇了摇头,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这次真的是好消息。”
“好消息?”戚乌咧着嘴,呲出一口尖牙:“又是找到了路易的什么小玩意儿?那可算不上——算了,给我。”
这些日子,闻渊总在龙玉宗的残骸遗址那里寻来些路易曾经用过的小东西。或许是穿过的衣裳,看过的玉筒,总归都带了些路易的味道。
“不。”闻渊垂头,过了好久才终于挤出来一个笑容。虽说很是僵硬,但确实发自真心:“他没死。”
“……!”
戚乌呼腾站起身来,一人多高的巨狼打下一片阴影:“你说什么!”
“好消息是,他没死。坏消息是,他不在这个世界。”
“……”
“我也是最近才推演出来的。或许是时间差,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总之……他应当始终都没死。”
“他不过是……想要离开我们罢了。”
“……也好。”戚乌想了半天,又躺下了:“真好,他没受过什么罪。”
这次闻渊有些惊讶了:“你不怪他?”他弯着眼睛:“或许,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