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他绝对不会对病人说出这些话,但现在不是他的工作时间,丘翰钰在他这不过是个积怨已久的人。丘翰钰对杜栩川做过的事情,沈鸢不会轻易替杜栩川原谅。
尹朔流临走补上一句:“遵照医嘱好好治疗,免得病魔战胜你。”
几年过去,原来的小团体分崩离析。柯宫辰早被判处死刑,龙泽阳服刑,常煊城、鄢翔和丘翰钰长住医院,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沈鸢说:“我今天听爸妈说龙泽阳家里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给我讲讲。”
龙父涉嫌参与伪造证据,他被警察带走时,龙母发现自己怀了孕。她生下一个女儿,她儿子龙泽阳臭名昭著恶名远扬,连带着她女儿被叫做杀人犯的妹妹。她独自抚养女儿,变卖名下的房产,带体弱的女儿出国疗养,而这一切龙父和龙泽阳都不知道。
沈鸢加以总结:“目前就是这样了,且看以后吧,不知道他们的人生会有多么‘精彩’。”
四年后。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司机车停在仁贞医院门口,却一眼见到一滩刺目的鲜血,他忙道:“先别下车了。”
“我是医生,怎么会怕这个?”现场被警察保护起来,沈鸢从侧门进到医院。
他问附近的护士:“怎么回事?不是医闹吧?”
“不是的杜医生。”护士结合她的推测和目击状况,一五一十说给沈鸢听。
宿晋在刑满释放的第二天,悄悄回到任职多年的仁贞医院附近。他特地赶了个早,刚被导诊台的护士认出,身后蹿出一个中年男子,手持尖刀刺中他,一连刺了数刀。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宿晋已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男子紧握着刀立在原地,笑声一阵高过一阵,面对警察不见反抗,束手就擒。
护士目睹凶杀案现场,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她描述完男子的体貌特征,问沈鸢:“杜医生,他嘴里嚷嚷着为儿子报仇,其他的我没听清,他是患者家属来……寻仇吗?”
当年自杀的学生中,不少人的父母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巨大打击之下精神失常,沈鸢翻阅过以前的报道,其中一位父亲和护士所说的人大体相符。
他告诉护士:“不是的,他的儿子曾经是宿晋的学生。”
言尽于此。护士答道:“我知道了,我先去忙了。”
午间,警方已发布通报,被害人宿某抢救无效去世,犯罪嫌疑人张某患有精神分裂症。
沈鸢和尹朔流让后厨推迟上菜,终于等到警情通报,他们慢慢看完全部文字。
“还真讽刺啊,他欺辱学生,害得那些家庭家破人亡,还伪造病历,让一个健康的杀人犯脱罪,结果他自己出狱后被学生父亲杀死,对方还是被他逼成精神失常的病人,逃出医院只为报仇。”
“他亲手犯下的罪孽是要自己偿还的,除了活该和报应之外,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形容了。”
“他抢救了整整五个小时,看得出来求生意志很强,可他死有余辜。”沈鸢视线游离,“已经有五个尘埃落定了,还差最后一个。”
“四年前你说过‘且看以后’,还记得吗?就按你说的,‘且看以后’吧。”
转眼又是四年过去,正值炎炎夏日,沈鸢和尹朔流带着亲朋好友,乘游轮前往A国度假。
一艘不起眼的货轮快速行进,将游轮远远甩在后方,沈鸢拿望远镜放到尹朔流眼前:“你看,那是什么船?”
“不仅运货,还做偷渡的生意,我小时候经常见到它们,船长说这就是偷渡船。”尹朔流放下望远镜,“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偷渡。”
尹朔流拿出手机:“我一直没看它,刚才侦探给我发消息,说——”
“说什么?”沈鸢凑到手机屏幕前。
“说龙泽阳就在那艘船上。”
沈鸢望着远去的货轮:“哦?想必他很不好受吧。”
闷热潮湿的船舱里,一个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脸上身上布满蚊虫叮咬的痕迹,面色因高烧变得赤红。
龙泽阳争取到减刑,提前出狱后,却得知他的父母早已出国,没有人肯告诉他,他被他们丢在国内。打听到母亲在A国,父亲远走P国,他手头没有任何钱,铤而走险找到码头干偷渡生意的人,以做工换取偷渡A国的资格。
他在船上干了整整半年,有好心的水手告诉他,新来的人不要妄想借着做工的机会逃到A国,否则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他这才少走了弯路。
半年他往来两国之间,身体也越来越差,终于一病不起,时有昏厥。这时那些人答应带他去A国,也从最初的给他几片药到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