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的笑是惨笑,是认命的笑,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笑,看得人尤为心酸。
那位王婶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你这样想也好,这世道,对咱们女人本就不公,失点钱财,保个平安,早点将这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送走,也能多活几年。”
“唉……阿月啊,要挺住。”
“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的鼓励,我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苏月说着,忽然身体一僵,手顿时握紧起来。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见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这些人来过好几次了,周围的街坊认得他们,就是苏家人。
那位还握着苏月手的王婶最直接感受到她的紧张和害怕,不禁脱口而出道:“不要脸的东西,带着这么多人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了阿月!”
“王婶……”苏月的眼眶顿时发红了。
“别怕,阿月,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咱们这些街坊待会儿就陪着你。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还怕这群外乡人?拿了东西让他们尽早滚蛋!”王婶真诚的说。
她这一提议,顿时引来周围的附和,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地拍着胸脯保证。
虽然其中也有近距离看热闹的成分,不过能为苏月撑腰,她也是感激的。
“王婶这是什么话,你们愿意陪我,我感谢都来不及,哪儿还能嫌弃。我就一个人,有你们陪着,底气都能足一些。”苏月感动道。
说完,苏家族亲们就到了大门口了。
该来的都来了,人还真不少。
苏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个口气,才将即将喷薄的仇恨藏进眼底。
她的指甲深深嵌在手心,摁出一个个印子刺痛感传来才能抑制住那股挠花那一张张脸的冲动。
杀父杀母之仇,怎么还敢有脸站在她的面前,这般理直气壮?
“阿月,别怕,我们在呢。”边上的王婶看到她的失态,忍不住劝慰道。
“我知道。”苏月回答,又低喃着,仿佛对自己说,“我不能自乱阵脚,我得看着他们从云端掉下深渊……”
然后她抬起头,面上无悲无喜。
彼此双方都知道对方来干什么,想要苏月的好态度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能亲自在门口迎接已经是给面子。
三叔公见到她不禁缓了口吻,亲切道:“月丫头,身体好些了吧?人死不能复生,一定要节哀。”
他头发花白,看起来慈眉善目,苏月抬头望着他。
“都是一家人,不要因为一点矛盾就生分了,你爹娘一走,还是得靠兄弟。不过若是小二对不住你,你也可以来找我,族中不会坐视不管的。”
此言一出,周围响起嗤笑声,王婶面露讥笑道:“哟,这是当了婊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
“王婶,这话糙理不糙,说得好。”
“怎的,夺人家产的还要人感谢你们啊?”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让三叔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苏二叔立刻嚷道:“关你们什么事,不相干的人少过多嘴!”
“谁说不相干了,咱们阿月让我们一同陪着。”
“月丫头,你这是何意,让外人插手族内之事?”三叔公不悦道。
苏月笑了笑道:“您别生气,阿月一个人,街坊好心,怕我吃亏,壮着胆呢。”
“吃什么亏?这都按照规矩来,族里决定的事,就是官府都没话讲,你少动歪心思。”苏二婶往前一站,拍了拍她身边的儿子。
苏月垂下眼睛,声音变冷:“既然光明正大,有多少人陪着我又有何关系,是不是,太叔公?”
“就是,等过几日见了报,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做什么,还怕咱们看到不成?”街坊可不怕这些,比嗓子,王婶也不逞多让。
“话说现在应该有八卦小报的记者蹲在某个地方看着吧?”
“一定有,这一张张嘴脸都给写到报纸上去。”
三叔公眉头皱起,示意不要争吵,他看着苏月道:“天色不早了,那就进吧。”
苏月点了点头,抬起手请他们进宅子,杵在门口管家于是带着下人让开了道。
苏二叔和苏二婶立刻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甚至还扭着身子撞了老管家一下。
“老东西,明日你就给老子滚蛋吧。”苏二叔可忘不了管家一而再再而三阻止他的事,迫不及待地放下狠话,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招待着族亲进宅。
苏月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充满厌恶和仇恨:“我总觉得爹娘去的蹊跷,太叔公,您觉得呢?”
苏家跟亲族不合,若说苏老爷生前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这位太叔公。
三叔公进宅的脚步不禁顿了顿,表情微敛:“月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