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回想,这名字好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于是问他:“宫内这么多御医,难道没有人知道,还要来问我?”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接着说:“据说这种秘术能控制人的心智,受施术者控制做任何事,表面看起来却与正常人无异。”我一听,心中暗道:这不是催眠术嘛?面上却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说:“此秘术不需药物,仅凭双眼便能控制人心智,被控之人如走火入魔般,事后却不记得发生何事。”
我想了想,问道:“想必你已经亲眼看到过,所以才会相信有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他点点头。
我又说道:“这事你不去问宫中御医,偏偏来问我这个医术不精的囚犯,说明这个被控之人并非一般人,或许此人就在宫中。”这次他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却没有明说,只说道:“这件事我似乎听莫洛说过,具体记不清了,不过他曾经留给我一本秘籍,我留在谷中一处密室,如果能找到,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他嘲讽一笑说:“你以为如此说便能骗我带你出去?实话告诉你,我们在谷内整整搜索两日后便一把火烧了山谷,就算你回去,也找不到什么。”
我未听完便一声嗤笑:“你们不过仗着陆萧这个内应,轻易地进了谷,便以为谷中玄机都被你们看穿,要知道陆萧不过才去了短短五年,这谷中地宫建了百余年,有些机关连我都不甚清楚。”我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反正这事与我无关,你既不愿去,我也懒得找这个麻烦。”说完便往枕头上一倒,做出准备睡觉的架势。
他在我床边坐着没有起身,许久才说道:“好,我便信你一次,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说完便起身推门而去。
听他走了,我才起身,裹着被子下床,拿了纸笔简单列了几项回谷要取的东西。秦煜既然答应我回谷,说明此事对他十分重要,必定不会耽搁太久。我那日确实做好与莫洛一起赴死的打算,却也心存一线生机,回大殿前将两册簿子用油布包了,埋在楼旁树下。
那簿子上记的是我这几年看到、研制的药方,若被毁实在可惜。更关键的是,封皮夹层中有我藏好的几味药,有了这几味药,我便可以做许多事情。可见当初我跟慕容学医是多么明智之举,学武之人依仗内力,一旦失去便成废人,唯施毒之人防不胜防,顷刻间取人性命。我学医本是防身之用,并无害人的念头,却终归被逼着走上这条路。
至于秦煜说的摄魂术,我想起莫洛曾说过,他族中有一门秘术,可摄人心魄,所以取名摄魂术。想学这秘术,需十几年苦练,一旦练成,施术者只需用双眼便可迷失别人心智,控制他人去做任何事情。接合秦煜所说,这人十有八九是莫伽。此时莫伽身在宫中,秦煜又如此关心摄魂术,恐怕被控之人便是当朝国君秦无亦。若真这样的话,我要杀莫伽,便更加麻烦。
莫洛并没有对我提过摄魂术破解的方法,而我前世也不过在书中看过些简单的介绍,只知道这是一种很强的心理暗示,使人进入大脑放松状态,解除潜意识的防备,进而改变其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但并没有亲身看到过。我按住眉心,觉得十分头疼,如果莫伽的摄魂术练到一定境界,不要说杀他,连靠近他都是十分危险的,恐怕一切需要重新计议。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煜果然与我料想那般心急,三天后便要出发。考虑到我此时不能抛头露面,他准备了一辆马车,给我穿上宽大斗篷,戴上罩帽,裹得严严实实才放我出门。两个月后第一次踏出小楼,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登上马车时,一脚没有站稳,身体一晃,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扶稳,我下意识感激的看了那人一眼,笑容却僵在脸上,扶我那人正是陆萧。
此时他仍是那身灰布衣袍,星目剑眉,一副冷冰冰模样,一如我俩初见,但心中明白,一切已物是人非。我将手臂轻轻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自己爬上马车。那手尴尬的停在空中,顿了一下,才讪讪收回。我与他之间有着杀母之恨,即便他害我至此,也没资格怨他,只是,莫洛终是因他而死,所谓冤冤相报,仇恨岂是能互相抵消的?我与他,从此只能势不两立。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偶尔撩开布帘扫一眼窗外。现时初冬,草木皆枯,到处都是一片萧瑟之气。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莫洛的大殿因为他体质畏寒早已升起地龙,比我竹楼的火盆要暖和许多,我每日便抱着本书,跑去他殿中坐在莲池边专为我备下的书桌软垫上看书,看的困了,便趴在桌上睡,醒来时身上总会披着一件长衫,那上面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