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丸溶于水中,拍了拍他的手臂,见他没有反应,心想大概是烧晕了,只好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从他颈下穿过,用力将他上半身扶起,靠在我身上。本以为他是练武之人,必定如陆萧一般身体健壮,没想到却十分消瘦,靠在身上比莫洛还要轻一些。
想起莫洛,心中不由有些伤感,看着身旁这人与他酷似的容貌,原本那些厌恶也淡了些,轻轻捏开他的嘴,将药慢慢灌入他口中。
他双唇干裂,被高烧折磨的脱了水,药液一入口便本能的吞咽下去。喂完药,又倒了一碗水喂他喝了,才扶他躺下。看天色大概已是晌午,记起玉娘说一日三次送饭,便出了门向外走。
果不其然,到了铁门那里便看见两份木盒摆在地上,这次我来的早些,木盒还热乎,想着莫伽那副样子估计暂时不会醒,便提了两盒饭菜,往玉娘那院中走去。
还未进院,便听见女子轻轻哼唱,仔细听来仿佛是一首童谣。只听到她唱到:“午夜梦回,今宵可醉,月如金钩催人泪,想起负心人,衣襟湿几回?”歌声回荡在这萧瑟的冷宫中,更添了几分幽怨。
我推开半掩的院门,看到玉娘坐在院中,口中哼唱着,眼睛呆呆看着手中的一件东西,连走到她跟前都没有发觉。我看清她手中握着一块长命锁,手指在上面摸索着,那锁大约常年被她这么摸着,表面的花纹都已模糊,只隐约看到上面刻了字。
秦国风俗男童戴锁,女童戴镯,我猜测这是她儿子的随身之物。想到她在这里关了十五年,母子不得相见,甚是可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轻轻说道:“玉娘,我给你送饭来了。”
她听到我说话,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我,片刻才想到我是谁:“哦,小七你来了。”忙将手中长命锁放入怀中,起身接过我手中食盒。
我看她眼神恍惚,感叹常年在此关着,又无人交流,时间久了反应便渐渐迟钝,若我将来离开,又剩下她一人,不用几年怕便会痴傻,对她的同情又加深几分。
“饭菜还是热的,我们一起吃吧。”她将我领进屋,将食盒放在一张木桌上。我跟在后面,左右观察着屋内摆设。
这房间与我们所住的差不多大小,摆设要更齐全些,但仍简陋的过分。一张旧木桌显然用了多年,表面的漆已经脱落,显出斑驳本色来,床帏被褥也打了几个补丁,但却叠的整整齐齐。想到院外打扫过的路面,我问道:“门外的路莫非也是你打扫的?”
她点点头,淡淡说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就一并扫了。而且,每年不知何时便会有人来,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活得那般不堪。”
我好奇道:“这里每年会有人来吗?是谁?”
她并没答我,仿佛不想说这个话题,手中忙着将饭菜摆好,催促我坐下。我看今日的饭菜与昨日 不同,随口说道:“没想到,冷宫的伙食居然还不算差。”
玉娘将一副碗筷递与我,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初来此地,时间久了,便会知道,长年累月吃着这么几样菜,到最后见到那食盒便会想吐。”说着,随便夹了几筷小菜,配着碗中米饭慢慢吃下。
我看着她那味同嚼蜡的样子,顿时也没了食欲,想着自己若是住在这里,不用几个月便疯了,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撑过这些年的。
一顿饭无话,待收拾碗筷时,才想起一件事,问道:“玉娘,你可知哪里能找到火炉,我那屋里太冷,这大冷天也不能一直喝着凉水。”她想了想,让我跟她走。出了院门,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来到隔壁的院子,这里应在几年前住过人,虽然院中也生着荒草,却没有其他院中那么荒废。
玉娘带我进了屋,指着墙角一个小铁炉对我说道:“这屋是最后陪着我那人的,她死了以后,物品还算齐全。那些人只管搬走尸首,却从不清点人数物品,你看这屋内有什么可以用的,便拿走吧。”
我道了句谢,上前搬了搬铁炉,虽然有些吃力,但是还拎得动。玉娘说要帮我,想到屋内躺着莫伽,若被她看到,无法解释冷宫里如何会有个男人,便说了句不急,在屋中扫了一圈,看到不大的一个木桶,还有锅碗等物,正好用来提水烧熟。我将锅碗放入桶中,推说铁炉下次再搬,便跟她出了门。
回到她院中,摇了井水上来洗去木桶和锅碗上的灰尘,又装了大半桶水,回头正看到玉娘提了两个食盒要放回原处,便拎着水桶跟她一起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