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在呆若木鸡。“颜姑娘?”
“我这些年从没安枕过一日。我也想,睡得安稳些……”
“这个,既是嫁妆,颜姑娘还是留著吧。”他话一出口,见到如玉绽开的笑容,忽然意识到不好,却已是来不及--
“那嫁妆放著也是死物,眼前你既然需要,便拿去用罢,权当是我借与你的,或我的药铺参股。”说著她眉眼弯弯地看著李自在。“你若觉得受之有愧,那便同我成亲罢。”
轰隆!
又是一道巨雷,将李自在劈得外焦里嫩。
“颜姑娘越见风趣了,咳,哈、哈哈……”他乾巴巴笑了一会儿,才道:“那便当我同你借的罢。”这盘药铺所费之钜确是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了。李家归他所管的家业足有三一,便是如此他能动用的盈利与收入也是有限,万户人家的家计都仰丈著李家,他不能随心所欲胡乱作为,何况还有药农那儿的补偿要给。
如玉这一来,倒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这开口闭口要嫁他、同他成亲的,李自在扶额。
“哎哟,王掌柜,您这药铺今个儿居然还开著?”
如玉与李自在循声望去,见两名小娘子提著菜篮站在门口。
王掌柜还未招呼,其中一名小娘子便又开口道:“脸儿可真大。这种压榨药农赚取暴利削民的恶商,早日倒了好!”说罢朝里头丢了好一些烂菜叶子。
王掌柜赶紧侧身避开,这才没被菜叶给砸到脚。
如玉看向李自在:“瞧见了么?”顶下药铺,这可能便是之后李自在会遇上的事了。
“自然。”李自在乐道:“谁说京城人冷漠的?我瞧著各个嫉恶如仇,一片热心肠哪。”
“……”
两人出了药铺,掌柜会向“主家”递消息,再由主家联系他们。
“那便随我去侯府清点嫁妆罢。”如玉朝李自在笑道。
李自在要往小食巷巷口走去寻李家的马车,如玉拦住他,“侯府离这儿不远,穿过几条巷道就到了,马车反而不便。”
于是他们便拾步回去。
如玉带著李自在,一穿进幽静的小巷弄,便道:“李自在,我还有外祖那儿的私产,那也是很可观的一份,也可以一起给你,连同我的嫁妆都拿去吧,不需要你还……但是有个条件--”
“你同我成亲,我将名下的财产都过给你……横竖那些身外之物在我手上只是死物,在你手上却能帮助更多的人。”
李自在停下步子,轻叹道:“其实,在下习惯了身无负累的快意日子,此生并无成亲打算。”
“就因为那个此世无妻之说?”
李自在惊讶。
“我听茵茵说了,那更是刚好了,我命数有异,国师曾言我并非此世之人,若按照正常轨迹,怕我早都不在了。”如玉定定看著李自在,“你说这岂不是缘份么?反正你原先并无成亲打算,想来也无中意之人,那更该答应了,合则两利,你有了侯府女婿的名头,想来行事更为方便罢,颜家在雍京人脉极广,李家完全可藉助颜家的势力入主雍京,将生意从浣南向北拓展,一会儿你顶下的这些药铺也可以挂上侯府之名,我爹名望极佳,对你重整它们也是一大助益……”嫁与李自在,离开雍京到浣南重新开始,这原是如玉上一世便已打算好却没来得及实行的事,她试图说服他,但却没什么把握。毕竟这一世的李潇洒与李自在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日子,不必再藉助任何人的势力与帮助了。
“于我而言,宇文玨紧逼在后,宫宴上官家的赐婚,你也见了,生在公侯之家,可比你有钱的苦恼还更苦恼,可能随时被卷入身不由己的事中……我虽恢复了自由之身,却日日胆颤心惊,就怕隔日醒来人又回到了相府。思来想去,也唯有赶紧成亲逃离,才不会再被卷入任何事中。你也别挂心,将来你若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不会占著你正室之位。我不过想寻个由头离开京城,去过一把清幽日子,我此生,还未去过南方呢,也想去看看流水人家,喝一杯新茶,听听棹歌晚唱……”
李自在面露迟疑。
“就像茵茵与李大当家当年那样,互蒙其惠,可好?”如玉见他不豫,放低姿态道:“其实说是互惠,不如说是我在寻求帮助,于你是锦上添花,于我却是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