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没有回应。他沉浸在巨大的哀伤痛苦之中,面色死灰。
宇文玨转身离去,叶九紧跟著他。
一上马车,他便再也克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太自以为是了……”他以手掩面,试图挡去那不断闪现眼前的凄惨场景。“太自以为是了哪。”
他以为,前世发生在下午之事,这一世必然也会发生在下午,午时带人过去已绰绰有馀,却不想重生以来早有许多事改变,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他本欲抢先救下孩子,再好好演一出戏码刺激苏珩的,没料迟了一步,惨案竟提早了!
回到府中,宇文玨未发一言,迳自入了他卧室耳房改的一间小静室。
“爷!”
他阖上门之前,叶九叫了他一声。
“嗯?”
叶九低声道:“爷,此事不能归罪于你……莫要过于自责了。”
“你不明白的。”他叹了一声,“我原可提早掐断祸头,却自负过度,以为自己能处置好便想著趁机利用此事回敬七皇子一把……还想著刺激苏珩一把,结果刺激是刺激到了……”
“爷,”叶九转了话头道:“爷似乎对苏小郎君十分上心。”当初联系苏至善是,这回本欲布置的恶徒欺凌孩童的戏码也是。只是在苏小郎君的事情上,爷总是做了无用之功。
宇文玨只唔了一声,便转身入静室。
他对他本有亏欠,想著若能弥补一番也好,可在诗画会上看见如玉凭空冒出的画,他便明白了。怪不得此世她与苏珩相识得这样早,还有那明显回避的态度……
一个因她而死的人,与另一个可以算是害死她的人,她会如何抉择,不难想像。
他知道自己前路艰难,万一到时真真挽回不了她……那么至少,他希望苏珩可以让她依靠。
宇文玨端正跪做好,虔诚地闭上眼,开始他每日的诵经祈福。
七七四十九年,其实还未满,还差了几个月。如今两人双双回到相识之初,更让他相信神鬼命运之说,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满时限。
一个时辰过后,宇文玨出了小静室,他将最近抄录好的经文仔细摺叠好放入怀中,对叶九道:“到护国寺一趟,同时请国师为那些孤儿超渡。”
叶九已经在外静候已久,他先应了是,而后道:“爷,书房疑似被人翻动过。”
宇文玨皱眉:“派人追查此事,另外,备好纸墨,我要修书一封给颜阁老。”
“是。”
宇文玨给颜凛去了封信,要他这几日先呈上太子那边的伪证给大雍帝,这才带著叶九往护国寺而去。
*
蜿蜒的山径上,一辆马车疾行著。
“哎啊啊啊--”
李自在被颠簸七荤八素,按著胸口直犯恶心。
做戏要做足,如玉打算带他上护国寺“求姻缘”,却不料他受不得颠簸,一路哇哇大叫。
“你这模样,究竟是怎么从浣南到雍京的?”如玉失笑。“那路上也不少波折吧。”
他虚弱道:“我坐的是驴车,走路都比乘车快的那种……”
“……”都忘了李家的特色了,穷。如玉掀开车帘,道:“你瞧瞧窗外景色,会感觉好一些。”
此时马车正好行经一个内弯的矮峰,这一往外看去,却正好看见远处百尺开外有另一辆疾行的马车。
那个眼熟的马车标志……宇文玨!
怎又是他?
这个点,他上护国寺又要做什么?
如玉看了眼李自在,正兀自寻思著一会儿若是撞上人该如何应对,忽然看见前方窜出一大票黑衣人将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团团包围住。
不好,山贼?!
雍京已经很久没出现匪祸了!
那些人一身黑衣打扮,身后都负著亮镗镗的大刀,看似凶恶的盗匪。
颜家的马夫也发现情况不对劲了,他紧急勒马,而后将马车拉进一旁的树林中。
与此同时,宇文玨陷入了重活以来最大的危机。
“爷!”
叶九身负重伤,腿骨与右肩都被人刺穿,两名护卫一名车夫已经殉难,他拼著最后一丝力气拦住正要闯入马车内的盗匪,却受伤过重,被人一把踹开,倒卧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盗匪拿出无坚不催的鱼肠匕直直地刺入宇文玨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