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矿洞,他们便快步顺着原路返回,两个人在丛林里奔跑着,罗阳跑的太快,他像是在发泄,根本不顾边上的树梢,手臂上被划去了不少伤。邬从霜跌跌撞撞在后面跟着,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邬从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约猜测是矿洞事故的真相刺激到了他,便上前道:“你还好吧?你在矿洞里发现了什么?”
罗阳垂着首,抱着怀里的头骨:“我父亲是被杀的。”
邬从霜僵了僵,她其实在进入矿洞看到并无塌方区域的时候便有所猜测……但……
“或许是在其他矿洞里,或许这个矿洞是新开的所以暂时看不到塌方的位置——”
“我怀里的头骨,便是父亲的。”
罗阳的下一句话,直接让邬从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几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在矿洞里罗阳有那样的表情。
他的父亲惨死在矿洞,是被杀死,并且被焚烧了尸体……如果不是头骨坚硬,或许只留的一身灰烬……
邬从霜不愿信命,但她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范家所行之事让他们更换了路线,改道步行;因为连续数日雨天他们行走缓慢,才选择就近找一个村落休息;他们发现炊烟以为是人家便上前求助却发现了这个从前留下的矿区,更发现了矿洞的秘密。
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无形中推动着他们前行,让他们遇到真相,发现真相。
……
罗阳埋了头骨,因为没有墓碑,便竖立了一块木碑。
他朝着埋了头骨的墓叩拜磕头:“日后,我定会重新做一块墓碑,来为父亲正名。我会将这个真相带去京都城,让天下人都知道三皇子所做的事。”
邬从霜立在她的身后,雨水打湿了二人的肩膀:“广阳庄的事你一定要谨慎处理,不能让旁人发现察觉,否则你性命不保。”
“我知道。”罗阳垂着眼帘,水珠顺着睫毛滴落而下,“我很抱歉,不能完成保护你的任务。”
邬从霜苦笑:“我倒是不在意是否有人护卫,我担心的是你。从前我也认识一个人,他为了复仇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放弃许多他从前的原则,成为了一个陌生又可怕的人。但我知道你不一样,你是在揭露真相,而不是报仇。罗阳,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但我相信,只要有人能挪开遮挡的巨石,黑暗就无处躲藏。”
罗阳仰起头来,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多谢你。”
人活在世上,有许多东西支撑着我们前行。
有些是信念、有些是坚持,就像邬从霜想要改变自己原本的生活,陆后临想要复仇,罗阳要揭露真相。每个人都在自己选择的轨道上前行,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着,跌跌撞撞着。
她无法去判断这些人的对错,就像她认为陆后临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或许对陆后临而言,这才是他能继续坚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动力。
***
罗阳与邬从霜在广阳庄外的小路上分道扬镳。
罗阳要去京都城告发此事,在出发前,他准备先给林元晏寄送一封信,将此事的原委交代了一下,让林元晏帮他参筹。
而邬从霜,则继续踏上她的游历之路。
离开了广阳庄,邬从霜走出十几里外,终于碰到了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落,她在村中停留了数日,终于等到雨过天晴,才重新启程。
没有了罗阳的陪伴,她竟觉得有些孤独,这才意识到前段时间她一直有赵景澄作伴,与赵景澄分开后又遇到了罗阳。人就是这样奇怪,很容易轻易的养成习惯,从前她只觉得一个人呆着挺好,现在又怀念起两个人的时候。
邬从霜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赶路。
因为地图被雨水打湿了,她需要找到最近的城镇重新置办行头,村里有人给她指了路,大约要走数天的时间先抵达镇上,然后再雇乘牛车去到最近的城里。那□□字也从未听过,应该是不知名的小城。
邬从霜就这样又辗转了一段时日,终于到了村里的人口中所说的“城里”。
这应该是极为普通的县城,城中居民不多,房屋建设都有些老旧,边上的店铺也稀少,偶尔有人在街上走过,也都是耕地回来的农人。
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铺子可以买到地图。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人死了一段时间了吧?赶紧送衙门去啊。”
“听说是村头的猎户外出狩猎时碰到的。”
“死的这样惨……这手脚都被砍断了啊,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城里好像没见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