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从霜浑浑噩噩跟在玲云身后,一时间没注意路,撞到了玲云后背。她连忙后退了一步:“对不起,玲云姐。”
“你怎么回事?我看你在夫人那儿也神不守舍的。”玲云蹙了眉。
邬从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她身在林府,又不过是一个低等丫鬟,怎么能说出不愿伺候二少爷这样的话,这不是公然打大夫人的脸吗?
玲云却瞧出了邬从霜的心思,她还记得月余前她来通知邬从霜进青云院,她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难道她根本不愿服侍二少爷?
她停下脚步来:“二少爷是大夫人的心上肉,你既成了他的人,就要好好服侍他,别出了什么错漏。日后林府也是要二少爷继承的,你明白吗?”
玲云这么说,是在警告邬从霜,别因为什么旁的想法作出什么乱子来。
邬从霜脸色白了白,低着头应道:“我,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能服侍二少爷是你的福分。大夫人也应诺了你,等到了明年,会给你抬为妾室。这已是旁人都得不来的福气了。”
“玲云姐,我其实想——”
“你入了林府,就是林府的人。夫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明白吗?”
玲云直接打断了她,不让她把话说出口。
邬从霜被她堵了话,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便闭了嘴,缓缓握紧袖下的手,不再多言。
玲云也便不再说什么,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其实对玲云而言这样的机遇对林府任何一个丫鬟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林元晏是林府家主嫡子,未来能继承林府家业,而且他还是两试榜首的举人,再过两年参加会试必定夺魁,无论怎么样一个进士也跑不了的,而且林元晏还与南安小王爷关系交好,更何谈他的容貌俊美,是京都城赫赫有名的四俊之一。有多少富商人家甚至是官宦人家也想把女儿嫁进府来,或是为妾也是愿意的。
邬从霜不过是林府一个低等丫鬟,前几个月甚至还做着厨房的粗使活儿,能这样一步登天成为林元晏的房里人,简直是天大的造化,就算是玲云自己都也愿意,她却还不乐意?
她到底有什么不乐意的?
……
送人到了青云院院外,玲云便回去了。
邬从霜就这样站在院外,仰头看着里面屋檐的檐角。
天空已经彻底暗下,远处唯有一缕夕阳落下的余晖还映照在天空绵延漫长的云层下……她看不清那屋台楼阁的模样,只有一片黑暗笼罩着,就像她前世那被笼罩的一生一样。
人只有活过,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林元晏有些紧张。
他在房中坐了许久,手边茶杯里的茶早已冷了,他却毫无察觉。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望向那扇半掩的门。
几个时辰前,他将想要收邬从霜为通房的意思传达给了母亲,知道今日母亲必将亲自去游说。为了能让邬从霜安心,他还有意暗示日后或可将她提为侧室……
也不知道邬从霜现在如何了,她是否已经得到消息了呢?
手指忍不住在桌上来回敲动,林元晏第一次觉得时间原来过得如此之慢,简直让人坐立难安。
她若已得到了消息,那今夜或许就会过来吧?毕竟通房丫鬟,总要住在房内的嘛……可是现在天色已暗,她却一直没有来,难道母亲是还没说吗?
抬手挠了挠额,林元晏从椅上站了起来,他已经开始来回在房中踱步了。
许是等得太久了,他忍不住问站在外面守夜的丫鬟:“现在几时了?”
外面守夜的是青芽,她听到问话,连忙答:“回少爷,已经亥时了。”
亥时了还没有来……母亲到底有没有同她说过……
林元晏忍不住来回绕了两圈,他想开口问邬从霜的下落,但又觉得这样贸然问不太合适,便又忍了下来。立在房中憋了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便找了个借口:“我的茶凉了,你让邬从霜替我泡一壶新茶来。”
青芽愣了一下:“回少爷,从霜被大夫人唤去了,现在还没回呢。”
还没回?
都这么晚了,还没聊完吗?
……
青云院外的石亭台阶下,邬从霜与香蕊并肩坐着,脚边还有一碟糕点,是香蕊原本要送回厨房去的。
今日不知怎么的,二少爷没有胃口吃糕点,焦急的把院里守着的丫鬟都驱走了,只留了守夜的青芽。好好的一叠糕点没吃,她就准备送回厨房,结果在门口遇到发怔的邬从霜。
今夜无事,两人便像从前一样坐在无人的石亭台阶,一边吃着剩下的糕点,一边看着夜空。
“你怎么啦?我瞧你有些闷闷不乐。”香蕊与邬从霜在林府一同长大,她的情绪她都能感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