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笑着应了,目送贾甄甄的马车走远后,眯着眼睛同驸马段衡道:“甄让怎么突然对小六变了态度?”
垂首而立的段衡顿了一下。
他们的敌人是闵贵妃,他一直盯着闵贵妃和闵相的一举一动,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但既然贾敏问了,他当即道:“是我的失职,我立刻派人去查。”
上了马车,贾甄甄就恹恹靠在车壁上。
“公主……”
“闭嘴!”甄让刚开口,就被贾甄甄打断,她眼睛都没睁,有气无力道,“我好困,让我睡会儿。”
甄让将关怀的话咽了下去,靠贾甄甄坐近了些,替她打着扇。
马车摇摇晃晃间,尘世所有的声音都慢慢被剥离掉,贾甄甄像掉进了一个洞里。
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满天星子。
有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走近,她心瞬间被揪起来了,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抖起来。
走到一半,甄让就发现贾甄甄发热了。
快马加鞭到府里时,贾甄甄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太医赶过来,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贾甄甄双目紧闭,死死把自己蜷成一团,谁都不让碰。
谁碰她就哭,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那种。
甄让不发话,屋子里围的人也不敢动作。
站在床边的甄让,望着蜷成一团的贾甄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声色沙哑问:“公主以前可曾有过这种症状?”
林姑姑摇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贾甄甄这样。
贾甄甄呜咽的哭声,落在甄让耳朵里,像是有人在拿钝刀,一点一点割他的心。
甄让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扭头去看太医,“先开退热的方子,”
“这没给六公主把脉,老朽,老朽实在不敢贸然开方子啊!”太医怕担责任,不敢开。
“那就开安神的。”
甄让眼里全是痛楚,上辈子到现在,贾甄甄永远笑的没心没肺的。
他从来没看见过她哭成这样子。
“公主现在这样子,就算有药也喝不进去,”林姑姑眼里泛起了水雾,颤声道,“不如先点些安神香,让公主先好好睡一觉?”
甄让僵硬点头。
宫人们手脚麻利换了熏香,安神香比平常多放了两倍,贾甄甄才睡了过去。
即便睡过去,可她时不时还要抽搐一下,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幼兽,蜷缩在大红锦被下,毫无血色的脸上全是泪痕。
甄让亲自绞了帕子,替她慢慢擦着脸,温柔的像是对着一个易碎的瓷器。
林姑姑眼眶发涩,欲退下去时,甄让叫住她:“姑姑,我有话跟你说。”
“公主以前,是不是过得很不好?”两人到了外间,甄让沙哑开口道。
林姑姑顿了一下,才道:“锦衣玉食,最起码外人看着是极好的。”
“她以前常去那座废置的宫殿吗?”甄让生硬转了话题。
林姑姑摇头,“奴婢来服侍公主后,从没见公主去过。”
甄让身形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先前进废置宫殿时,贾甄甄明显犹豫了一会儿。
说到甄妃时,她神色明显不自然。
他早该想到的。
“啪——”
掌心的青瓷杯瞬间碎开,血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甄让像是没感觉到疼一样,颤声道:“公主回宫后,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贾甄甄是七岁那年,才从宫外佛寺被接回宫,才陈国早就不是秘密了。
林姑姑点头。
所以是那场大病让她忘了他?!
重生后,甄让就发现,贾甄甄完全不记得他们曾相依为命那段日子了。
不记得也好。
甄让眼脸低垂,遮住眸底的痛色。
“驸马,你的手……”林姑姑忍不住提醒。
甄让突然抬眸,“劳烦姑姑帮我查几个宫人。”
“奴婢身份卑微……”
“凤仪宫的大宫女,位分低的嫔妃都要敬三分的。”甄让截了林姑姑的话。
林姑姑浑身一颤。
不过她曾在凤仪宫做大宫女,就像贾甄甄七岁才被接回宫一样,早就不是秘密了。
“皇后已仙逝多年,当年的荣宠不提也罢。”
说完,林姑姑冲甄让福了福身子,转身欲走。
“我不问姑姑在浣衣坊蛰伏七年,为何会选一个孤苦无依的公主做新主。”
林姑姑倏忽间站着身子,扭头时,眼里再不复平常的冷静,里面全是警备。
甄让松开手中的杯子,站起来。
一贯高山仰止的人,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求人。
“这辈子,我要护住她,还请姑姑帮我。”
先皇后虽仙逝多年,但林姑姑的人脉还在。
自从成婚后,甄让对贾甄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