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啊,奶给你和米寿叫叫吧,我觉着你俩是吓着了。大过年的,外头孤魂野鬼可多,别招了没脸子跟回来。”
“嗳呦奶,你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容易让你吓着。”
马老太只能在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钱佩英:“给俩孩子枕菜刀睡。”
但并没有,嘴上答应的都可好了,却没人听马老太的。
宋茯苓和弟弟米寿,是睡在爸爸妈妈身边。
今晚,她们特意没分炕睡。
弟弟米寿睡在爸爸的怀里,姐姐茯苓躺在妈妈的身边。
宋福生躺下时问:“像啥?”
宋茯苓还没反应过来时,米寿嬉笑着说:“像逃荒那阵,那阵就这么睡。”
这天晚上,四口人脸上都是带着笑进入梦乡的。
带着笑容迈入嘉佑四十七年最后一天,大年三十。大年三十的早上。
有两伙人,正在匆匆忙忙赶路,回家过年。
一伙是任子苼。
他终于带着始终瞧不起“任家”的妻儿回来了。
到了路口,望着一大堆的纸灰,给赶车的马夫吓一跳。
下去扫,不是那么回事儿。
万一“那面”的人没收完钱会怨他呢。
不下去扫,直接让几台马车从纸灰上压过,主子们会犯膈应不是?大年三十的。
“老爷。”
老爷任子苼没等说啥,夫人谢文慧先瞪眼皱眉。
什么破地方,非要来乡下,没等进村先触霉头。
任子苼只能耐着心性,抱拳对这些黄纸灰说:“惊扰了,对不住,借过,借过。”
还有一伙是,陆畔的父亲回来了。
本来,陆老爷最初预定是腊月二十八就能到家,但是途经路况,下着冒烟大雪,就被耽误了。
陆府此时,从上到下,一片喜气洋洋。
作为独苗陆畔,他迎接他爹的方式是,从陆府这条巷子口一直到入门处,两边摆满了他亲手制作的五彩大呲花。
小厮们一会儿一通传,频频奔走相告:
“还有二十里地就要到了。”
“十里地了。”
“五里地了。”
陆老爷的车架才拐进巷子口,五彩大呲花就打着旋儿的腾腾燃起。
陆老爷大笑着:我儿珉瑞,我儿!
好久没见他儿了,想的慌。
而且陆老爷一眼就发现了大呲花的妙处,这可是大白天。
他眼冒精光,眼神似在说:
“我儿珉瑞,你等等,等爹先卸下盔甲换身衣裳进宫,进宫叩拜完皇上再拜完外你祖父祖母的,你可要陪为父畅聊一番。”
陆畔微笑颔首,心想:
今晚宫中设宴,接着要回府守岁。
有意思的书已经看完,可不就只剩下陪祖父、父亲畅聊了。也不知初五再见,宋胖丫能不能给他带
第四百五十回。
为什么是
第四百五十回。
上回说是三百九十五回,几日未见,应写到四百五十了。
“胖丫姐,你瞅啥呢。”
宋茯苓揉揉有些发热的耳朵,笑着冲丫丫她们招手道:“好啦好啦,姐姐认真玩。”
老鹰捉小鸡。
桃花带着一帮姑娘们一组,宋茯苓带着一帮小丫头一组。
米寿这些小男孩,用破布包着的黄豆粒打口袋,从这头打出溜滑到那头,从那头出溜滑到这头。
还有更淘气的在扔雪球子,闹闹还有闹急眼的。
二郎他们这些稍大一些的男娃,甩着鞭哨在抽尜。
不远处,高铁头大郎他们在练习滑冰,也能听见那些变声期的男孩子在喊“嗳嗳?”啪唧一声,摔倒。
冰面上,满是姑娘小子们的笑声。
河边,站着十好几个任家村正眼馋的娃子。
“来呀,来,一起。”
任家村的娃子们当即欢呼着下场,完全忘记祖母或是娘叮嘱的不能将衣裳弄脏。
与此同时,公共大食堂。
八个老太太再次出马。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她们正在包老家最传统的枣花馍。
吃这种馍馍,象征生活能红红火火,每个馍上面都有一颗大枣。
金鱼形状,兔子形状,花开富贵,十二生肖,一个个面团在老太太们粗糙的手中,变得栩栩如生。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
雪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往下落的。
这可真是瑞雪又给喜气添,雪花飘飘到人间。
村里各家的烟筒,都在呼呼冒着烟。
香气从各家门缝透出来,嗅一嗅鼻子,感觉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都能闻到饭菜香。
有些开饭早的人家,鞭炮已经点起,时不时就能听到从村里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零星传来的鞭炮响。
住河边的人家,也有跑出来寻孩子的了:“铁蛋银蛋刚蛋啊,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