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华点头,“也好。”
两人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些话,宿阳道:“你可知宗主为何要将尤阳煦派去分宗。”
祝华目视前路,淡淡道:“尤阳煦不光是宗主的弟子,还是屠神峰的人。”
宿阳意有所指道:“那你觉得,他更是哪边的人?”
“该是哪边的就是哪边的。”
“那你希望呢?”
魔神宗的人素来不忌口舌不懂分寸,宿阳这人身为峰主,被手下的人奉承惯了,更是如此。
祝华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而道:“宗主把陶碧晴派去岷州了。”
“……你就没有阻止?”宿阳道。
“阻止做什么。”祝华道,“分宗有了她,我的担子不就减轻了?”
宿阳哂笑,忽然来了模棱两可的一句,“我怎么怀疑宗主和她……他们两人有一腿呢。”
这个老不正经的东西。
“……”祝华脸皮抖动了一下,他不会跟着人瞎猜这些事。
“我也是听手底下的人说的,失言了,大长老勿要见怪。”宿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魔神宗宗主狄玉龙和三脉峰主陶碧晴,两人间风风雨雨的传闻这些年从未断过。不仅底下的弟子猜测,连长老和峰主这等地位的人也都感兴趣。
在宗主面前不好越界,只好私下打听,却也能得一丝趣味。
在祝华看来,陶碧晴必是宗主的亲信,这次派她去岷州,恐怕还不止要监视自己的意思。
*
月黑风高,一人蓬头垢面,脚践泥泞,正在仓州城外疯狂地逃窜着。
他在逃命。
仓州城盅养盅,尸养尸,终于养成了大患。
魔神宗,不愧是魔神宗。
抱头逃命的人不敢走官道,只能走小路。这些时日雨水多,小道上不好走,他又不敢调动元气御剑,只能任凭自己的腿在泥水中越陷越深。
关东地区,一间酒家坐落于人迹罕至之处,专门做过路江湖人的生意。
这几天,店内偶尔会来几个动作惊慌之人,皆从仓州方向而来,眼睛被压在帽檐下,从不说话,喝过一盏温酒,就会匆匆离开。
酒家的伙计起了疑心,费心打听了会儿,却得不出任何靠谱的消息。
这天同样来了个仓州方向,如惊弓之鸟般的过路人,随身佩戴着剑,举止投足间像个散修。
伙计多留意了他一下,在那人付酒钱时瞧见了他的左手,虽迅速缩回了衣下,却仍触目惊心。
酒家打烊时,伙计才同老板细细形容,末了说了一句:“……像个死人的手。”
老板曾是个修士,对仓州城的历史有所耳闻,再加上这几日的所见所闻,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叮嘱雇来的伙计道:“不可透露出去。”
“谁都不能说?”伙计问。
“谁也别说。”老板答。
伙计是个年轻人,性子急,但这会儿也意识到了整件事的严肃性,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老板坐于灯下回忆:“两年前,我去过仓州一次,那时候就觉着不对劲了。”
灯盏昏黄,一只招财用的貔貅瓷器摆在了桌上。在灯光下,貔貅的影子投影到墙壁上,变成了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
两年前,老板偶然路过仓州,进城门时就觉到了丝丝不对。那城门口比以往多了几位盘查的修士,看相貌打扮像是附近太岳宗的弟子。
太岳宗所在的太岳山虽靠近仓州,但仓州却不受它管。
进了城门后,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的味道,虽不浓烈,却刺得人鼻子难受。
街上也有太岳宗的弟子行走,旁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也许是仓州不知觉间落到了太岳宗的手上,据说仓州城的城主就是太岳宗出来的弟子,这也难怪……他没做多想,按原定计划接着办事。
直到硫磺的气味越发刺鼻,他才看见两个同样宗门打扮的人,像是刚炼完丹,从他身边匆匆经过。
远远地掠过一眼,在瞧见那漆白的脖子,僵硬的皮肤时,他蓦然停住了脚步。
哪是什么硫磺味,分明是用硫磺掩盖了腐尸味。
仓州人喜爱玩盅,有活死人出现不新鲜,但那两个太岳宗的弟子分明像保留着神智。
……
“我有点糊涂了。”老板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缓缓道,“究竟是仓州落到了太岳宗的手里,还是太岳宗落到了仓州人的手里,这就很难说了。”
“会不会是有别的宗门插手?”伙计忙道。
老板不语。
伙计急于佐证自己,“仓州旁边又不是只有一个太岳宗,那南边的青城山上不还有个青城宗么,同样是远古四大道宗,同样靠近仓州城,会不会是他们暗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