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炽不至于那般小气,总不能连几个厨子都是借用给他的叭!
谁知那少年笑道:“本来是要留下的,但听说内阁大臣和御史们都很生气,要我们祭酒上书谢恩,把厨子退回宫中去。”
齐宥惊得差点跳起来,忙道:“这是陛下的恩典,为何要辞?”
他穿书后容易么?为了吃顿好的,连春闱后侍寝的豪言都厚着脸皮说出口了!好不容易让狗皇帝良心发现赏了几口吃食,现在竟有人想把厨子遣散?
“当初这批厨子是给后妃们预备的。”那少年皱着眉头轻声道:“听大人们的意思是,如今陛下只在排云台玩乐,后宫妃嫔却空缺,大臣们屡屡上书,想让陛下为子嗣一事选拔后宫,结果陛下非但不纳谏,还把伺候后妃的厨子下放到国子监,这事儿在内阁大人们眼里,自然是陛下拒谏的示威举动。”
齐宥吃着香软的西湖醋鱼,语无伦次道:“不成不成,我不同意,陛下现在后宫空缺,厨子们回去也是闲着,再说,后宫嫔妃是为了侍奉陛下,我们也是为了辅佐陛下,身份虽有所不同,但也是相通的!”
“阿宥你为一口饭食差点把自己卖了。”赵昭怪笑道:“后宫嫔妃能为陛下诞育小皇子,你能么?”
齐宥抿抿唇,气得夹一块肉放嘴里,不说话了。
“齐公子不必忧心。”那少年声音和缓:“陛下定的主意,向来不会轻易更改。这些宫里的厨子既已进了国子监大门,自然不会轻易出去。”
齐宥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不由翘起唇角:“你说得也是!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这少年是中途入堂的,平常不声不响极为安静,因此齐宥虽和他当了快半年的同窗,还叫不出人家名字。
那少年并不失落尴尬,侧头一笑,从容道:“我叫贺珥,抚长剑兮玉珥的珥。”
齐宥放下筷子,又看了这少年一眼,他记得暴君当太子时的太傅姓贺,这个叫贺珥的人在书中也出现过不少次,但因为是支线剧情,齐宥并未仔细看,他锁着眉头想了半晌,只想到书的尾声,萧朗吟杀入宫中,江山易主后,满朝文武皆对萧氏俯首称臣,唯有这位贺珥直截了当一口回绝新朝的官职,甘心去为暴君守灵。
暴君的尸骨,由他亲手收殓。在为暴君守灵的日子,他亲笔为暴君修撰列传。
当时齐宥还惊诧了片刻,毕竟这位贺珥并未受过暴君一刻恩宠,始终是个微末的七品小官……能这般对待暴君,贺珥堪称人性光辉的制高点……
看着眼前尚且年少的贺珥,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同情和不解。
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脑子啥时候中的毒?
贺珥一怔:“齐公子?”
“贺兄的名字真好听。”齐宥回过神笑笑:“方才我在回味贺兄的诗,一时入神了。”
贺珥也语含笑意:“那下次学里休息,我们做东,请齐公子在宝庆楼用膳。”
半晌不言语的魏九朝挑眉看向他:“我能去么?”
“能,当然能!”贺珥眸色浅浅,内敛道:“魏公子若能赏脸,我们求之不得。”
他们皆是官宦人家子弟,和齐宥自然亲近些,也更好相邀。魏九朝母亲是先皇堂妹,当朝郡主,身份不同,他们难免拘束,只没想到魏九朝性情竟这般和善有趣,倒让他们少了些顾虑。
几个人正说笑着,忽听窗外廊檐下响起脚步声,接着门被几人啪一声推开。
为首的是个年约二十四五,扎淡蓝儒巾的男子,他走进门深吸两口气,登时掩住口鼻,满脸嫌弃:“贺珥,你们怎么在课室里吃东西?荤腥味儿把书都给污了!”
贺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来要解释,魏九朝按住他,语气丝毫不客气:“崔銮,你每日惜时如命,这几个月晚膳皆是在课室里用,边用膳边翻书,怎么,你吃的玩意儿就没把你书给污了?”
崔銮脸色忽红忽白,冷道:“我是为了备考,勤学苦读省时间,自然和你们这些懒到连膳堂也不愿去的人不同!”
魏九朝冷笑道:“我看你吃的饭没污了书却把脑子给堵坏了,竟然敢来管小爷我?还好意思说勤奋苦读?好几年连个进士都他妈的没考上!”
崔銮刹时变色,大步走到魏九朝身边,盯着他劈头道:“你再说一次!”
齐宥看魏九朝一把推翻椅子,气势汹汹站起身,忙按住他肩膀笑着打圆场:“误会误会,崔哥您是认真科考的人,目标是高中金榜,和我们计较什么?这次是我们没注意,以后午膳不会再带到堂里来。”
贺珥也忙道:“崔哥,是我的错,这菜是我带来的,当时没想那么多。若扰了你学习,还请多担待。这是国子监,你们千万别闹得不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