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涩意和苦意泛上心头,菲丽丝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细密的针头扎了个遍。她心头的苦涩好像一个被扯开的豁口,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逐渐变深、变大。
这道裂缝一直都在,并且随着结婚纪念日的增多、随着海蒂的病情发展,愈发狰狞不堪。
……可是,她也没有指责拉塞尔的立场。这场婚姻是她答应的,她不知道拉塞尔的心里藏着一朵红玫瑰,这又怪得了谁?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下去,没有背叛,她也能接受这样没有爱恋的婚姻。
她可以。
放下了婚前的绘画和采风爱好,她开始学习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称职的好妻子,和贵夫人们打交道、研究慈善基金、给海蒂最好的家庭教育……
只是她愈发不想见拉塞尔。
在他回家的时候,自己总是压力很大。久而久之,拉塞尔仿佛也察觉到了菲丽丝的排斥之情,回家的次数也减少了,体贴自己的妻子,做个完美的丈夫。
………………
菲丽丝又从噩梦中惊醒了。她在病房里陪护着,闻到消毒水味,总也睡不安稳。午夜梦回,前几天的袭击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血与火、剧烈的冲击和炽热的弹药爆炸……拉塞尔用他坚实的身躯挡在她们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怕,我没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拉塞尔拖上紧急逃生舱、又是怎样独自驾驶着飞船开到洛拉斯星的。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终究不愿失去自己的伴侣。
八年时间或许可以磨平她的少女绮思,可是他们也度过了风风雨雨,成了不能随意分开的家人。
等到医护人员好心地递来纸巾,她才发现除了血迹,自己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
三十六岁的拉塞尔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这等好事?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的那场爆炸中,满心满眼地等着回家,去迎接他的小玫瑰回家。
军装兜里的玫瑰已经被他摩挲了几百次,他一旦心绪不宁,就会摸一摸自己细心折出来的纸玫瑰,已经成了他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他悄悄联系了很久很久,才学会用笨拙的大手折出几厘米大小的纸玫瑰,折一朵需要花费大约十几分钟,每当深夜他在星舰想起菲丽丝,就会折一朵,放在盒子里,已经攒了许许多多。
拉塞尔的视线牢牢锁定着眼前这个风韵依旧的女孩,或者说,女人。他用双眼描摹着菲丽丝的每一寸表情和眸光,只觉得自己的整片胸膛都被巨大的满足填满了,心脏的位置更是像充满了滚烫的岩浆,像是未来的自己在提醒着自己什么……是什么呢?
在菲丽丝追问他为什么会下意识一直冷着脸、为什么会对忘了的爱人这样好的时候,拉塞尔想也没想的回答:“因为……我父亲就是那样做的。我需要对着我的伴侣负责。”
“如果未来的那个我忘记了有多么爱你,那也一定在努力尝试着重新爱上你。”
菲丽丝垂下眼睫,喃喃地说:“……原来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的吗。”
她上前去,给了自己久经磨难的丈夫一个紧紧的拥抱。他的臂膀还是那样宽厚,那样结实有力。
菲丽丝忽然想起,在没有记忆的这八年里,拉塞尔对自己也很好。他觉得自己记忆中有一朵“红玫瑰”,却逼迫自己忘了她,全心全意地对待新婚的妻子,甚至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还会舍命保护自己。
幸好只是八年。还来得及,还可以继续深爱着走下去……
菲丽丝的眼泪打湿了他肩头的一小块布料。她也说不清这泪水是委屈、不甘,还是苦尽甘来的喜悦和释然。
拉塞尔感觉胸前被埋进了一片柔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和自己一直倾慕的女孩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他手足无措,僵硬的像是帝国最低配的原始机器人,从脸颊到脖颈,红得充血。
在感觉到菲丽丝在哭泣之后,拉塞尔更加慌张了,面红耳赤被紧张无措所取代。
他要怎么做?怎么安慰悲伤的妻子?他他他,真的可以亲吻自己的合法伴侣吗?
……拉塞尔最后的选择是,僵硬地拍了拍她挺直的脊背,企图安抚下菲丽丝的情绪。
菲丽丝:……笨蛋。
她毫不客气地拽着拉塞尔的领口,露出了自己原本霸道的性格。两人眸光交错,她给了他一个堪称碾压、带着血腥味的吻。
………………
又过去了许多年,卸去一身职务的拉塞尔真的实现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