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她们蠢的不知天高地厚,一旦惹出了乱子, 让大家都不好收场。
一行人到了前厅,吴侧妃便立时给王妃行礼,比之往日的不情不愿,竟是显得格外顺服。
“免礼吧。”贺氏在上首坐了,打眼一瞟,吴侧妃身边跟着的,果然是蓝嬷嬷。
蓝嬷嬷的年纪也不大,也就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张喜气的圆脸,嘴角天然含笑,令人观之可亲。
她就穿了一身简单的蓝布袍,头发梳成个油光水滑的髻子,只金簪子上嵌的几颗珠子毫光烁烁,虽然只米粒般大小,却也不是凡物。
也就是从这根金簪子上,才能看出来,她是王府侧妃身边的得意人。
吴侧妃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蓝嬷嬷一眼,然后才堆起了笑脸,对贺氏道:“妾听说二姐儿不大好,心里放不下,就过来看看。”
她说着,从蓝嬷嬷手中接过一个食盒,递给了春红:“妾比不得王侧妃财大气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亲手做了几样糕点,姐儿喝了药,也好去去苦味儿。”
蓝嬷嬷微微蹙了蹙眉,显然是觉得吴侧妃的话有些不妥。
但主子们正说话呢,她也不会作死地插嘴,只能等私下里再说了。
贺氏暗暗嗤笑了一声,觉得吴侧妃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吴侧妃来之前,想必蓝嬷嬷已经教过她怎么说话了。
但那句“比不得王侧妃财大气粗”,定然不会是蓝嬷嬷教的,而是吴侧妃自己忍不住加的。
贺氏心里不屑,面上却不显,只微微颔首:“吴侧妃有心了。”
吴侧妃询问道:“不知二姐儿如何了?妾能否去探望一下?”
贺氏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又生了病,精神不济,已经睡了。”
吴侧妃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但却又似有所顾忌,勉强笑道:“既然如此,妾就不去打扰她了。”
又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吴侧妃便忍不住告辞离去了。
方一出来清辉院,吴侧妃便忍不住怒道:“那王氏来了,她就笑脸相迎,本侧妃好心来探望,却是连正主的面儿都没见到!”
蓝嬷嬷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主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吴侧妃一口气噎在了胸口,但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忍着怒气,脚步匆匆地回了和辉院。
待进了自己的地盘,吴侧妃就再也忍不住了,先摔了一个缠枝盖碗,尤不解气,把桌子上的小桌屏也给推倒了。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一个黄毛丫头,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两个贱人联合起来挤兑我。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啊——”
蓝嬷嬷站在一旁,任她发泄够了,才喊了人进来清理了地上的碎片。
吴侧妃则是坐在上首,大口大口地喘气。
等丫鬟把屋子收拾利索了,蓝嬷嬷又让人都出去,亲自给吴侧妃捧了茶,柔声劝道:“就像主子说的,王妃膝下无子,而王爷的长子是主子所出。日后,这整个王府都是咱们沪哥儿的,主子又何必争这一时的意气?”
这话可算是搔到了吴侧妃的痒处,也是吴侧妃一直以来的底气所在。
可不是吗?
这王府中没有嫡子,未来立世子的时候,自然是要立长子。
她的沪哥儿虽然名义上只是二哥儿,但王妃生的那个短命鬼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她的沪哥儿才是正儿八经的长子。
贺氏再怎么高高在上,王氏再怎么年轻貌美,到了将来,还不是都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想到日后的情景,吴侧妃忍不住笑了起来。
蓝嬷嬷见她高兴了,知晓她这会儿听得进人言了,这才道:“今日在王妃那里,主子又何必非要提一句王侧妃?”
——没的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说到小家子气,蓝嬷嬷就想叹气。
她就不明白了,吴侧妃虽然出身不高,但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府侧妃了,膝下有两个儿子,底气应该很足了才对。
可是,无论是以往面对王妃时的张牙舞爪,还是如今面对王侧妃时的含酸妒忌,真是把她骨子里那股酸气暴露的淋漓尽致。
也怪不得人家王妃从来就没把这位当成过正经对手了。
吴侧妃有些讪讪,显然她自己也知道说这样的话不大气。
可是,只要想到王氏进府前一日送来的嫁妆,还有王家每到年节时送给王爷、王妃还有那王氏的种种厚礼,她就忍不住心里的妒忌。
在这之中,她还有一重隐秘的心思:她也是王府正儿八经的侧妃,又是王爷长子的母亲,王家往王府送礼,竟然略过了她,真是岂有此理!
幸好她这些想法只是自己想想,没叫别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