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王子腾也明白,他方才只是气急了,忍不住抱怨两句而已。
此时冷静下来,他自然知道,抱怨是没有用的。
“罢了,罢了,为今之计,只有快些补救了。”
“这如何补救?”贾赦苦恼极了。他若是有法子,在前天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用了。
王子腾道:“赦兄这就派人出去,散播另一则消息。”
“哦?”贾赦洗耳恭听。
王子腾道:“鸽子蛋大小的玉,让谁想想,也不可能是个刚出生的小儿嘴里塞得下的。只要肯多想想的,都能看出来,这是内宅妇人争宠的手段。”
他言语之间,已是给这件事定了性。
——什么“衔玉而诞”?不过是贾政宠爱妾室,正室王氏出了昏招而已。
反正贾家是受不住这样的大福气,他王家也没有能生出有这大福气孩子的女儿。
贾赦眼睛一亮:“子腾兄高见!”
“对了,”贾赦道,“那玉我也见过,倒与缅甸产的翡翠相差仿佛。咱们回来的时候,不是带了许多翡翠吗?不若……抛出去一批?”
王子腾也是心头一动,缓缓地笑开了:“若真是如此,那再好不过。”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当他那糊涂妹妹王氏拿着玉去炫耀的时候,周围人尴尬又不好明说的神情了。
玉这种东西,太过敏感了。
想想当年的和氏璧吧,如今那可是传国玉玺!
除了手持玉玺的天子,谁人敢以玉代指?
所以,这件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只能变成假的。
如今,他只盼这孩子别有什么大出息。
要不然,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贾赦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去找珍儿,让他一起帮着散播流言。子腾兄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嫂夫人在明日洗三的时候,好好劝一劝我那弟妹。”
史氏与王氏不和,王子腾早就知道,也知道妻子在中间受了不少委屈。但这件事情,关乎贾、王两家的前途,只得再委屈夫人一次了。
他们王家的人,胆子都大,王子腾也从来不觉得胆子大是什么坏事。
可是如今,他却突然发现:胆大再加上无知,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就给仲儿和凤哥儿加重课业,务必让他们知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像贾王氏这样的女儿,王家有一个就尽够了,绝对不需要第二个。却说王子腾与贾赦为何这样又惊又怒?
这还要从前天夜里, 贾政之妻、王子腾之妹贾王氏老蚌怀珠、中年诞子说起。
要说贾政与王氏这对夫妻,虽不至于面和心不和,但也和恩爱和睦沾不上边儿。
贾政爱颜面,正经的妾室就只有规制内的两个通房, 一个周氏, 一个赵氏。
而且, 这两个都是家生子, 皆贾母所赐。
于贾政来说,这是长者赐、不可辞,既全了孝道, 又享了美人;
于贾母来说, 是进一步拉拢了儿子, 避免了心爱的小儿子完全被儿媳妇给笼络了去;
于周氏、赵氏来说, 成了半个主子, 锦衣玉食, 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真可谓皆大欢喜……个屁!
贾政的嫡妻王氏, 对这两个狐狸精是恨得牙痒痒。
特别是纤巧袅娜、善解人意的周氏, 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于粗鄙的赵氏,她打心眼儿里看不上, 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更可恨的是, 她好不容易在四十岁上又得一胎, 正是可以向外人证明他们夫妻情深的时候, 周氏也前后脚的坐了胎。
这可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脸了, 以王氏的高傲, 如何能忍?
于是,周氏不小心滑了一脚,顺便就滑了个胎。
王氏惋惜了一阵, 赏了些布料首饰,权做安慰。
周氏似是受打击太过,出了小月子谢恩的时候,全然不见往日的灵动,直如枯木死灰一般。
王氏又叹息了几声,嘱咐她好生将养,再为老爷开枝散叶。
周氏木木地谢了,出了正房,眼泪就险些忍不住掉了下来,却连忙憋住了。
——她悔不听老娘所言,仗着自己颇有几分姿色,不甘嫁一个管事,让儿女世代为奴。
现如今,她却是再没机会有个一儿半女了。
大夫说的很清楚,她这一跤摔得狠了,伤了身子,日后怕是很难有孕了。
贾家的男人对待庶出的子女一向不在意,贾政得知王氏已经安抚过周氏之后,便就此作罢,连多问一句都不曾。
——在他心里,这些后宅之事,本就该是正房操心。男子汉大丈夫,自该在朝堂上使力,又岂能困于后宅之中?
贾母倒是一眼看出事情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