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贵妃松了一口气:当场发作了就好。
圣人的脾气她了解,若是当场不发作,那肯定是记在心里了,日后翻出来,情况更糟。
“赏他。”段贵妃摆摆手,立时有贴身的大宫女拿了只荷包给了那小太监,里面装的是三钱的银角子。
“谢娘娘赏。”小太监捏了捏,欢喜地谢恩。
见他这样伶俐讨喜,段贵妃的心情也好了点儿,又对大宫女道:“去把那面果子给他拿一碟,让他也甜甜嘴。”
这下,小太监更高兴了,一边连连谢赏,一边摘了帽子,让大宫女把那面果子倒了进去。
像他这样的小太监,得了赏银也多半是要交给上面的管事太监,以便能有个好差事。
只有这些点心、面果子,管事太监们看不上,才能落到他们肚子里。
待小太监告退,段贵妃便道:“去雍和宫请皇子过来。”
顿了顿,她又改了主意,“罢了,他跪了一天了,还是让他歇歇吧。画眉,你去把那九毒化瘀膏找出来,给皇子送过去。”
“是。”大宫女画眉应了一声,到内殿翻出了药膏,亲自送到了雍和宫。
雍和宫里,三皇子也是气得不轻。但他气的事情,却和段贵妃不同。
段贵妃气的是娘家自作主张,三皇子气的却是圣人的态度。
今天的祭祀,祭的是祖宗,又不是祭天地,他们这些皇子,怎么就不能和太子跪在一块儿了?
还有太子,平日里假惺惺的,说是要和兄弟们兄友弟恭,还要教那几个小的做功课。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放?
你不是要兄友弟恭吗?朝臣们提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附和呢?
哼!幸好他先前从没信过太子的诡计。
嘶~真疼!
“好了没?”三皇子不耐烦地问给他敷腿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是他贴身伺候的,知晓主子的脾气,也不大怕他,闻言很实诚地答道:“还要再多敷一会儿,再用红花油揉一揉,把瘀血揉开了才好。”
当然,他没说的是,如果有九毒化瘀膏,效果会更好。
然后,画眉便带着九毒化瘀膏过来了。皇家父子的事,他们做臣子的也不能太过操心。
贾敬虽在这里头出了力,却是巴不得没人知道呢,更不会说与贾代化听,以免惹老父担心。
因而,父子二人只把这当成平常的朝中消息说了那么一嘴,也就丢了开去。
一回到家里,贾代化自去做药浴,贾敬却是到书房安排族中祭祀的事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除夕。
一大早的,族中男丁便都聚到了家祠堂外,由宗妇许氏打开了祠堂的门。
然后,贾代化打头,贾敬与贾代善次之。
因着贾赦尚卧病不起,后面跟着的便是贾政。
再然后,族中子弟由近支到旁支,陆陆续续都进了祠堂。
贾家人丁兴旺,单是京城这几房,就有近三百人口。
此时众族人济济一堂,贾代化身为族长,见此情此景,也是欣慰不已。
而女眷里边,能入祠堂的却只有身为宗妇的许氏。
许氏先是把亲自下厨做的六样菜品摆上供桌,又先点了香敬上,这才站立上首,面向族人,主持祭祀。
自古以来,祭祀的礼仪或有精简,但说白了流程就那几样。
也就是告诉祖宗,今年家里添丁几口,祭田收成几何,谁做了什么大事,圣人又给了什么赏赐……
然后,就是由族长打头,一个接一个地给祖宗上香。
族里人口越多,供给祖宗的香火便越是鼎盛。
但今日,许氏将三支线香插入青铜大鼎之后,方在上首站定,凤目一扫,便是秀眉一蹙,扬声道:“贾政,回到你该站的位置去。”
贾敬是站在前面的,原也没注意身后,此时扭头一看,却见贾政并没有按规矩将贾赦的位置给空出来,而是自己站在了那里。
他眼睛一眯,瞬间就明白史氏为何一定要让贾赦年底的时候大病一场,甚至病得起不了身了。
族中祭祀时的站位,是很有讲究的。
比如贾敬虽然是贾代善的晚辈,但因着他是族长的嫡长子,是承宗之人,无论平日里对贾代善如何恭敬,祭祀的时候,贾代善就得站在他下首。
再比如若干年后,贾赦与贾政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子女。
无论平日里在府中各自的待遇如何,到了祭祀的时候,贾政的嫡子,也只能站在贾赦的庶子下首。
就因为贾赦一脉是长房,贾政一脉迟早是要被分出去的。
再比如现在,虽然贾赦因病难以成行,不能参加祭祀,但他毕竟是贾代善的嫡长子,未来荣国府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