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躲在屏风后,听了这话,羞得耳朵都红透了。
她不知内情,更不知贾母和王氏给贾珠赐通房的事,不由在心里恨李纨,觉得这李纨果然不是个好的。
胡太医留了药方就走了,贾珠的命算是保住了。
可元春还没来得及庆幸,现实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贾珠的命虽然是保住了,但身子却也彻底垮了。多走两步路都喘,更别说去考科举了。
也就是说,荣国府的二房想要光宗耀祖,贾珠是指望不上了;
而宝玉虽然被寄予厚望,却毕竟年岁尚幼,暂时也是指望不上的;
至于赵姨娘生的探春,且不说年岁几何,但就“庶出”这一条,就几乎断了所有的青云路了。
因此,算来算去,二房想要在大房面前抬头挺胸,想要让外人高看一眼,还是得着落在元春身上。
没过几天,王氏就拿了许多画像来给元春看。
元春略翻了翻,见一张一张的人物像,个个都留着胡须,便知这些人都不年轻了。
“太太这是……”她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相信。
王氏却是喜滋滋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最近有媒婆上门说亲,这些都是为娘帮你挑的好的。”
元春如堕冰窖。
——只看这些画中人的年岁,她若是嫁过去,只能做继室,说不得还得做后娘。
元春忍不住怀疑,她真的是太太亲生的吗?史鼐下衙回家, 一进正房,严氏就递了张大红描金的请柬过来。
“这是什么?”他有些奇怪地接了过来。
一般情况下,只有严氏自己不好做主的请柬,才会拿到他面前。而以他如今的地位, 严氏已经不必顾虑那么多了。
严氏秀眉微蹙, 说:“这是靖绥侯府送来的, 说是靖绥侯要续娶了, 婚期就定在半个月后。”
史鼐有些了然。
现如今的靖绥侯,就是徐登。他曾与史鼐一同为先太子效力,后来两人产生了分歧, 分道扬镳。
再后来, 徐登逐渐被圣人和太孙默契地忽略, 慢慢远离了权利中心, 史鼐却是平步青云。
不过, 再怎么如何, 两家总有些旧情在。徐登续弦, 史鼐肯定是要送上贺礼的。
“到时候, 太太带着孩子们去就是了,我不好随意出席。”他顿了顿, 又说, “把贺礼备得厚点儿。”
按理说, 这事说到了这里, 也就算是解决了。
但严氏紧皱的眉头, 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这让史鼐意识到, 事情可能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
然后, 严氏就又拿出了一张喜帖。
史鼐一怔,“这是要扎堆儿办喜事呢?”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眼见得圣人就快不行了,若是不趁着这段日子,赶紧把事情办了,就得再多等几个月。
不过……
“这又是谁家的?”
“荣国府。”严氏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带着惋惜又有些幸灾乐祸,还有些不屑鄙夷,“是元春要出嫁了。”
“元春不是才十三吗,怎么就要出嫁了?”他端起茶碗递到嘴边儿,正要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问,“元春嫁的,不会就是靖绥侯吧?”
严氏撇了撇嘴,“可不就是嘛。好好一个嫡长女,偏要给人做续弦,真是让人大牙都笑掉了。”
史鼐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年头,但凡讲究点儿的人家,连庶女都不会送出去给人做妾。
嫡长女更是自幼精心培养的,高门贵女养出来,就是要嫁到别家做宗妇的。
便是小官儿家的嫡长女,那也是要嫁嫡子,做嫡妻的。
虽然元春只是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女,但要是贾家仔细寻摸,嫁个四品官家的嫡长子也不在话下。
就算这个不成,那在新科举子中挑一个人品贵重的,也算是一项投资了。
这给人做续弦算是怎么回事?贾家的其她姑娘还嫁不嫁人了?
史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说:“这亲也不一定能结成。”
严氏奇道:“怎么了?”
“贾敬就要回京了。”
江南盐商之事已经结束了,除了严津舍不得离开海边,以正二品的阶仍任从二品的广州巡抚之外,同样有大功的贾敬和林如海都要被调回京城了。
他可是听说,贾敬带着的那个姨娘,早几年又给他添了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却是贾敬唯一的女儿。不但贾敬宠她,就连贾珍夫妇,对这个小了近二十岁的妹妹,也疼爱的很。
贾敬给他写信的时候,还特意炫耀过,说是等回京给女儿入宗谱的时候,就将这小女儿记到嫡妻吴氏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