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_作者:白孤生(109)

日暮后,虞提着灯笼去了左院虞陟那处,在他那里坐了一刻钟方才回来。

数日后,盛夏炎热,蝉鸣频频,哪怕是清晨都扫不掉这种燥热感。

虞陟从怀里掏出来手帕擦汗,羡慕地看着与他一起坐着的虞,“二郎,你怎么不流汗?”

虞默默说道:“体虚。”

虞陟:??

他以为虞是在开玩笑,但虞向来很少开玩笑,那得是极难得的时候。

虞确实体虚,夏日不出汗,冬日手脚冰凉容易冻疮,徐娘子在的时候,他还吃了小半年的药汤。不过他对自己确实不大上心,在徐娘子去世后,他就断了汤药,至今没去在意。

虞家的早饭通常是在一处吃的,虞世南与虞昶都需上值,而虞陟得读书,房夫人与虞都是习惯早起的,故而这时辰总还是对得上。

虞陟以为虞在开玩笑,房夫人却上心了,“二郎,府上习惯请仁善堂的大夫诊脉,等今日从宫中回来,让大夫瞧瞧吧。”

虞微愣,还未推辞,坐上首的虞世南以帕子按了按嘴角,悠悠说道:“二郎,还是看看吧,莫要讳病忌医。”他那说法就像在哄孩子一样。

虞难得有些哭笑不得,却也默认了此事。

不多时后,虞已经上了马车,与虞世南和虞陟一起往朱雀大街去。

今日宫中设宴,清晨时分就陆陆续续有马车停在大兴宫门外,由禁军搜查后一一放进宫内。

朱雀大街主道上排满了车辆马匹,难得一见的场景令最近的善和坊与兴道坊的百姓们出来观看,热热闹闹的场面惹得排在中后段队伍里的虞陟坐不住。

他掀开车帘看了几眼,笑着说道:“这场面跟看猴戏那般。”

虞:……这倒是把自己也捎上了。

待他放下车帘后,虞陟才想起一事,瞥了眼坐里头正闭目养神的祖父,然后才挪了挪位置坐到虞的身边,“二郎,你之前拜托我的事,昨夜有了消息。”

虞眸色漆黑,安静听着。

“那店铺确实在官府挂了名,契上写的是一个叫谢玄的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商人,长住于平康坊内。不过我那友人觉得不对劲,又继续往下挖掘,顺藤摸瓜查出来一个叫谢偃的人。谢玄是谢偃的侄儿,两人偶尔有往来交流。”

虞敛眉深思,照大哥的说法,谢偃善作赋,乃是贞观元年的进士,后授高陵县令。按着三年铨选,四年一任的规矩,须得再过三年才能奔冬集选官,故而谢偃此人闲赋在家已有数年。

一个闲赋在家的进士,为何偏会针对他?

难道真的是他想岔了?

分明面上的局势已是如此告诉他,可虞总觉得其中内里还有旁的问题。他谢过了虞陟,安静靠在车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是何表情。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到虞家的马车。虞世南带着两小郎君下了马车,一一检查后,就入了朱雀门里,也汇入了那茫茫队伍中去。

此时大兴宫外承天门正是此次设宴的场所,前朝稍显杂乱的声响传到后朝去,纵使是安静的东宫都略能感受到些许氛围。

丽正殿内,这东宫最为尊贵的两夫妻宛如对峙一般,一人在里,一人于外。

“殿下,您当真不许?”面容清丽,落落大方的太子妃站在丽正殿内,瞧着那看似温柔实则冷情薄性的太子殿下,言辞间带着些许哭腔。

李承乾神色倦怠,微阖着眼,语气悠悠地说道:“苏氏,莫忘了我当日选你的缘由。”

太子妃呼吸急促了片刻,想起如今同在后宫的韦良娣。

“但……”

“苏氏。”

他打断了太子妃的话头,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意,“世事难两全,孤许了你太子妃的尊荣,又为你纳了韦良娣入宫。”可说出的话却如同尖刀利刺般捅在太子妃身上,“作为交换,你当明白你需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太子妃僵住身子。

“下次有人再问子嗣,你避而不谈也好,拖延隐瞒也罢,那皆是你需要考虑,需要处理的事情。莫再有下次回头来寻我,可好?”李承乾柔和的话语如同情人低声呢喃,却说得太子妃嗫嚅不敢言。

当太子妃收敛妆容,重新踏出丽正殿外时,太子幽幽的话语打殿内飘来,“韦良娣可知道太子妃今日来寻孤的缘由?”

太子妃遍体发凉,脚下一个踉跄。

她因苏家的压力,而来求太子给她一个子嗣,倘若韦良娣知道……那些许还残留的萌芽被太子殿下这话彻底掐死,伴随着她脚步急促而愈发消散。

太子妃心里发狠,此事必须彻底掩盖,就如同从未发生过般!她挺直了腰板,往后殿而去,其雍容华贵丝毫不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