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大掌柜跟赶蚊子似的。
阿牛也不在乎,他知道掌柜的向来是嘴巴厉害,心里却是软的。
等屋里没人后,这大掌柜才重新低头,借着窗外暮色摸索了两下,在底层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本册子来,他放在今日要送往主家那处去的账本上,掀开来在往日的记录下再添几笔。
大掌柜忍不住微眯起眼来,想着那日接到太子的命令来这书铺应职,令他诸事皆要听从主家的吩咐。待数日后,他方才知道这主家却是永兴县公府上的虞。
此子年纪虽小,却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至少这书铺所捣鼓出来的所谓“活字”确实让人惊叹,更勿论在《贞观杂报》记载了《论虚实》一文的前一日,大掌柜就接到了虞的指令,在翌日下午开始让匠人印刷《论虚实》免费派发,若有人问,便说是有大主顾特让人印刷派送;而倘若有人登门来让印刷,拖上一段时间后答应他,再则派人日日观察,盯紧一应行动,莫要走脱了风声。
原本大掌柜对后者还有些不解,却没想到当日真的有人撞到手里来了。
后来大掌柜才知道,他其实是太子特地派来扫除首尾,切莫让这书铺的事情牵扯到虞的。虽此事有些难,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们份内的活计,顺势干也是简单。
大掌柜的敲了敲桌子,把账本与册子放到一处,起身出恭去了。
等他回来,桌上的东西已然一空。他却见怪不怪,悠哉地往后院匠人的住所去巡视了。
轻松久了,倒也是快活。
…
虞府,阍室的人揉着眼,喃喃自语道:“是我眼花了吗?”
方才分派要送往二郎院子的物什,何时又多了两份?
是他记错了吗?
只他再三查看,上头的标记确实是他自己所做,故而还是半信半疑地认为是他自己记错了。他出门同隔壁的门子说了两句,就带着这些拜帖行卷册子等等往各处送去。
虞收到一个大信封时,虞陟还赖在他这里不愿走。
虞也不去管他,取了大剪刀来拆开大信封,耳边还响着虞陟的大呼小叫,“怎每日都有人来送信,我倒是没这样的好人缘来。”
虞把信封内的东西倒出来,却是两本不同的册子。
虞把账本拿上来看,书铺的记载一如往常,倒是没什么不同。他把账本按下来后,再拿起下头的册子,方掀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暗语就显露出来。
虞辨认再三,渐渐蹙眉。
“你在担忧些什么?”虞陟好奇地说道。
虞在外虽然扫清了自己与旁的商铺来往的痕迹,但是家中是知道他有着好些店铺来。他平静地说道:“最近有个主顾不大对劲,一直在加印《论虚实》的份额。”
虽说,虞也让人趁着这件事假托名义在派送就是了。
浑水摸鱼。
虞陟一拍大.腿,“你是说现在东市在免费派送的书铺,是你名下的?”
虞淡然点头。
虞陟:???
“我说呢……你这分明是锅上煮水,自己还在底下拼命拱火!两头都让你赚了。”虞陟嘟哝了几句,拍板说道,“指不定是某些与你带有相同看法的人呢?”
虞幽幽地说道:“能如我这般的人,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虞陟心中一凛,“你想作甚?我可和你说,这几日万不能出门去。”虞陟每每归家,却也能在门外看到几个欲要拜访的学子。谁知道究竟是冲着虞世南来的……还是冲着虞来的。
虞挑眉,平静地说道:“当然不是我出去。”他正收拾着桌案,就听到屋外扶柳轻轻敲了敲门扉,轻声说道,“二郎,县公院里来人了。”
虞道:“知道了。”
他略换了姿势,方站起身来,正想问虞陟是否要和他一起去,却看到大郎猛地窜起来,本来一直赖在他这里不肯回去的郎君讪笑着倒退,“二郎,好哥哥就不拦着你了,快些去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外了。
虞抿唇,眉梢流露出清浅的笑意来。方入屋的白霜正撞见,却也是一同笑起来。
“郎君。”
虞抬头,“白霜姐姐,我这便去。”
正院里。
虞同虞世南说道,“此事或许不妥。”
他没想到叔祖叫他来,头一桩事就是来问姻缘。
虞世南笑呵呵地说道:“哪里不妥,这可是你大伯娘特地为你寻的。”
虞默默地把虞陟给拉出来挡,“毕竟大郎还未成婚,就来说我的亲事,未免有些不太妥当。”
虞世南挑眉看他,“真是这个缘由?”
虞面无表情,“确实如此。”
老者本来就是逗弄他来顽,倒也不是真拿此事来说事,他悠悠地转过话题来说道:“已经有不少老朋友来同我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