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弼挑眉说道:“没想到你会如此纵容他们。”
虞道:“难得高兴。”
程处弼沉默了半晌,盯着虞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幽幽地憋出来几个字,“还真没看出来你高兴的样子。”这还是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若非虞的骨相出挑,方才那话听起来就容易让人拳头都硬了。
虞却是不回他的话,盯着程处弼看了半晌,“你要离开了?”
程处弼诧异,“你怎知道?”
虞把茶博士端来的茶盏搁到一旁去,漫不经心地说道:“若不是你要离京,程大兄不会做出把我从席面上带走的事情。”那毕竟于礼不合。
程处弼朗声笑道:“若要这么说,倒也算是一个理由。不过你却是不知道,那几个私下都谋算好了,正要趁着你心情好的时候把你多灌几顿。你可不知道往日里他们是多想在背后套你麻袋。”别的时间虞不定心情如何,可眼下科举中第,虽说还要等待铨选,到底也是好事。这般时候,虞的心情想必还是不错的。
“套你麻袋还不会出大事……只有最近有可能吧。”程处弼冲着虞眨眼。
虞幽幽地说道:“柴令武。”
这事要不是他挑头,虞都不相信。
程处弼笑着颔首,“要不是他主动挑头,你以为谁都敢如此?你可不是个好欺负的性子,别的不说,柴令武可近乎没在你手上讨过好。”
虞漠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是离京,什么时候走?”
程处弼长出了口气,“应该是在半月后,等调令下来怕就是没时间聚了。”
虞摸索着茶盏,虽然他不打算对程处弼的行为有所干扰,不过还是隐讳点了一句,“程大兄也不必那么着急。”
程处弼笑起来,要不是中间隔着茶桌,他就要去揉一把虞的脑袋了,“二郎的鬼心眼可真是多,只不过不着急也是没辙。要是再继续留下来,可不是让人多了些念想。还是早走早了事。”他说得有些怅然,终究还是家中三俩琐碎的事情。
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到一半,程处弼就猛地住口敏锐地抬头。
虞顺着他的动作望了眼房梁的位置,“有人?”
这茶楼是个半开阔的楼层,房梁的位置除非是纤细的女子才可能呆得住,而观程处弼低头沉思的模样,又好像是错觉,“我方才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们……只是眼下又没有了,奇怪……”他就是凭借着这种警惕才在战场活了下来,对此还是有些自信的。
虞抱着茶盏沉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弯好似有些无奈,却带着极浅极浅的笑容。他松开手来撑在后头,仰头看着那看似空旷的横梁淡淡说道:“大山公子,上头的风景如何?是否能瞧见远处波光艳艳的湖面?”
虞忽然的话语,让程处弼有点茫然。
而就在下一瞬,一条……哦,不对,一团漆黑的肥坨坨从天而降,在半空中顺利地转变姿势,优雅地踩着程处弼的肩膀上越过桌面,再轻巧地投入了虞的怀里。
程处弼在感觉到头顶有东西落下的时候就猛地往后闪避,只不知为何却偏偏送上门来被漆黑的大猫当做跳板,那沉重的两脚踩得程处弼的右肩膀忍不住往下一沉,“嘶……他有多重?”他捂着肩膀幽幽地问道。
虞刚被蓬松柔然的肥坨坨撞了满怀,下意识搂紧后才抬头看着程处弼龇牙的模样,“……这大概是个秘密。”
有谁能真的带着大山公子上秤?
这不是等着找抽呢?
大猫犀利的爪子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程处弼忍不住摇着头,声音中还带着些诧异,“你这是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到哪里?”不然破天荒的怎会有一只猫从天而降?
虞道:“他来去自如,我也约束不得。”他捉住了大山公子的肉垫捏了捏,锋利的爪子当着程处弼的面收缩伸展,瞧来当真有些凶残。
“若非你带出来的,它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程处弼登时就好奇起来。
上一回也是如此。
若要说嗅闻出来的话……那应当是狗才有的能耐吧。
虞半心半意地说道:“我也不知,他向来神秘。”肥坨坨在虞的身上落脚后,就开始呈现液化状态,只是不多时从虞的手里抽回肉垫后,圆乎乎的肉垫下意识踩了踩虞的膝盖,然后似乎像踩上瘾了那般开始认认真真地左一下右一下踩起来。
猫的爪子并未修剪过,肉垫在踩踩的过程中无意识伸出爪子勾住了衣裳,两三下就把虞的衣襟弄得有些凌乱不堪。
程处弼笑着说道:“我看他那模样,可没当初那般凶残。果真是养久的野兽都会蜕了野性……”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疾风般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凶戾的爪痕撕裂了他的衣裳,待虞看清状况的时候,程处弼和袭击的大山公子已然一人一猫占据茶室的一端,彼此虎视眈眈的模样极为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