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是把虞当弟弟看待的,虽这般的话有些逾距,可在郎君为她强出头助她离开张家后,她原本有些揣测的想法就安定了。既然郎君都能这般坦然地把她当做姐姐,她为何不能放开些把他当做弟弟……而怀着看待家人的视线,有些事情会更加敏锐。
大山公子时有时无的出现,时常在半夜的轻微动静,甚少有人看到大猫是如何出现,如何离开的……尤其是有了隔壁院子那煤球的对比,就越发衬托出来大山公子的不平凡。在石城县的时候或许白霜曾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却万万没有在长安这般神异……就好像……她沉默地看着虞,“郎君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虞漆黑透亮的眼眸看着白霜,其实有很多人不喜欢他这双眼睛,在对峙的时候更不喜被他这样盯着……他的眼睛总是带着一种过于清亮的极致,仿佛轻而易举就能穿透晦涩的人心,“害怕他会加害我吗?”
他顿了顿,就像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缘何要害怕呢?同样身为人,恨不得生吃我肉者有,厌我挡路者有,怒我出头者更有之……这些难不成不比他来得严重?至少他可当真是救过我。”
若是大山公子真的要加害虞,那他可当真是太多次把弱点袒露在猫的面前了。
白霜抬手揉了揉眉心,轻柔地说道:“我不是在担心大山公子会加害郎君,只是它毕竟是兽类,您无法与猫共通,若日后它再有这样的举动,您难道……”她收住了口,猛地蹙起了刚才松缓的眉心,就像是抓住了一点虚无缥缈的灵感。
虞没有看向白霜,故而也不知刚一闪而过的怔然:“若是如今日一般是当杀之人,我自然是护着的。若是……劝之拦之望其改之。如果一错再错……”
他有些怔然,昔日里,好似也曾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语。
白霜忽而低声说道:“郎君觉得……昨日会不会也是个试探呢?”
…
东宫近来有些水深火热。
纵然是与前头不相干的太子妃苏氏与韦良娣多少也感觉到了那冷凝的气氛,在午后的暖阳下悠悠地说着小话,“太子难道还是身体不适吗?”韦良娣弱弱地说着,她的嗓音向来不大,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瞧来不像是长安能养出来的娇滴花儿,反而该是在江南水乡温养出来。
太子妃闲闲地说道:“若是身体不适,可没这般悠哉。你就别瞎操心了,太子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她瞧来有些懒散,只要与合作无关的事情,她向来不喜韦良娣与太子接触过多,以她柔弱的心性,怕是压根遭不住太子的谋算。
韦良娣轻笑,“可我听欢儿说,太子殿下好似还是那温柔从容的模样,也不知殿前伺候的怎就那般心惊胆战了。”
太子妃苦恼地看了眼韦良娣,虽然是手帕交一起长大,她知道韦良娣的天真良善,这大半也是她娇纵出来的。可偶尔在听到这些话时,又有些无奈,怎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看不透太子那笑面虎,还以为是个好人物呢……苏氏酸溜溜地想着,抬手一挥,“他高兴不高兴那是丽正殿的人该烦恼的事,只消与我等无关就成,来来来,你说昨日要吃的……”她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对话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踹了太子一脚,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
而在丽正殿内,那些伺候的宫人在相隔了数十天后,头一回感受到了喘息的机会,犹以为雨过天晴。既不会让人深感背后发凉,也不会威严深重让人两股战战,仿佛寒流回暖,大雪化春。
近来因着魏王殿下开始频频试图参与朝政,诸多东宫属臣来来往往意见各有不同。不过圣人在此事上虽然暧.昧不明,可始终没有松口,故而魏王殿下那敲边鼓的行为还在界限内,然众人都深知,此事必然不会就此结束。
杜荷匆匆入宫求见,与太子商议许久后方才离开东宫,而不多时,赵节也是入了东宫来,如此这般说完后却没如前头的杜荷一般立刻离开,那死皮赖脸逗留的模样,让得太子懒懒地赶人,“没事就给孤滚。”
赵节哀怨地说道:“殿下,您怎能说得如此粗鲁?”
太子殿下放下手头的文书,抬眸看着赵节温柔一笑,“滚,或者现在与孤做过一场。”他说得温和从容,就连那俊美的面容都带着笑意,微弯的眉眼温驯淡然,正合该是一个完美的形象,却惊得赵节往后一窜,皱眉问那身后的侍,“太子殿下今儿怎么了?有人惹他了?那也不该啊……我进宫的时候正遇到杜荷,他可说殿下今日脾气正好呢。”
那侍在几番清洗下仍留在现在的位置上,在太子面前是有点薄面的,便低头说道:“在您之前,两位左庶子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