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那么一瞬想多了的自己才显得格格不入。
东宫挥退了宫人欲要上前的动作，把解开的佩饰丢到托盘里，把殿前伺候的人都遣散后，回眸望着正安然等候的虞，“此去如何？”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虞答得也随性平常，“这一行并未直归石城县，而是绕道去了鸣鹤镇祭拜家父，再行安排至石城县。虽时间吃紧了些，路途倒也祥和……”他平平静静地聊起了一路的见闻，虽语气平铺直述瞧来也是面无表情，可到底眉眼是柔和的。
言语间太子让虞坐下，桌面也摆着热茶糕点，那模样仿佛今日当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谈吐交流。虞抬起茶盏，略作停顿地掩了掩了杯盖，袖口稍稍滑落，些许斑驳的痕迹露了出来。
太子眉峰微挑，眼眸透着温润笑意，“赤乌手上的伤势，便是在那次走蛟中落下的？”
虞吞下这口热茶，只觉得连胸腔就泡在了暖呼呼的热意中，驱散了自外头带来的冷意。他淡淡地说道：“大差不离。”
太子听着这颇具北边气息的词语忍不住勾唇。
“听闻太子养了只狸奴？”本就是如拉家常般的对话，虞轻拂袖口的同时，也是想起了方才那侍的话。
“赤乌觉得狸奴这种生物如何？”太子挑眉。
虞慢吞吞地想着那屡屡变幻莫测的漆黑大猫，笃定地说道：“喜怒无常。”
然后顿了顿，捋着袖口，“嘴硬心软。”
太子朗声笑道，“这可是截然不同的评价。”
虞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摇头说道：“那当是得看有没有惹怒到他。”
“嗷呜嗷呜”
“汪”
从窗外突地传来的叫声如此鲜明，简直如同在耳边响起，让虞想要忽略却也忽略不得。这养了一只猫还好说，这猫叫犬吠之声接连响起，倒是把寂静的大殿衬托得有些寂寥与尴尬了。
但见太子悠悠摆了摆手，“谁赢了？”
就听到有那沙哑低沉的嗓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常胜。”
虞微顿，面对这古怪的问答也没有发问，只是静静地吃着茶，待停下动作，方才说道：“常胜，是那狗的名字？”
太子笑着说道：“却是那狸奴。”
虞挑眉，除却方才搏斗的猫叫犬吠声外，他犹是记得最初听到的那娇柔婉转的喵呜声。
可当真是真猫不露相。
太子抬手捻起了一块水晶糕，想起前些日子晋阳贪吃的小模样，也不免露出些温和的色彩，“其实常德与常胜刚来没两日，都是特地挑了好斗的脾性。”
虞困惑地眨了眨眼。
虽然他不曾表露出来，可太子就像是看透了虞的疑惑般，含笑说道：“孤同自己打了赌。如果常胜赢了常德，那孤便要做一桩事。”
虞扣住袖子，敛眉说道：“想来太子殿下已然胜了。”
“不错。”
太子抚掌说道，却听不出有喜悦的色彩，他定定地看着虞，却又勾起个温和淡然的笑容，“那事，却是与赤乌有些关系。”
搭在膝上的右边袖口被手指无意识蹂.躏着，虞平静地说道：“某有这般荣幸？”
“呵呵。”太子低低笑起来，“若赤乌没这资格，那天底下再无旁人了。”
虞的眉头不知不觉地蹙起，他分明不清楚太子话里的情愫，却探透了话外之音。冷峻的面容越发严肃，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妙感让他下意识要站起身来，就像是……
太子捉住了他的手。
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虞认真地盯着被抓住的手腕，一点一点地往上挪，直到他看清楚太子俊秀的面孔。
有些话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说出口。
“太子……想要我做禁脔？”这直率到有些令人难堪的话被虞冷冽的嗓音吐出来，仿佛变成了什么严肃正经的大事般，合该是两相坐下来仔细商讨一样。
太子朗声大笑，浓郁的笑意自眉梢倾泻，就连深邃漆黑的眼眸都染着就奇特的色彩，“赤乌啊赤乌，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虞被太子这一通笑弄得有点茫然。
有些事他确实不懂，却不是毫无察觉。可若非他所说的这个答案，那太子的种种暧.昧之举，又是为何？
白霜说得没错，有些事情总归是虞的薄弱处。
他堪不透。
头顶有黑影沉下，却是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虞的身后。
虞仿佛感觉到他弯下腰来，背脊与胸膛贴近，近得宛如连呼吸声都交缠在一处，这仿佛没有缝隙的亲密距离让虞有些不适得连手都缩了起来，毫无表情的面容反而更为冷僵，若不是极其熟悉的人，是万不能从那眉眼中看出些许不自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