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_作者:白孤生(405)

这勾征使是朝中派出的使职,专职拖欠勾征等事情,与县司州司倒不是一路的职务。县衙管不到勾征使,而勾征使在与里正对数的时候,却也不能强行命令里正。

“至于丁府……”郑寿铉苦笑着摇头,“丁河那老头子倒是好说话,可惜早几年去了。现在留下的这两个儿子,皆是横行乡野之徒。若要让他放人,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虞淡淡说道:“那便让衙门派人去要。”

郑寿铉看着虞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人事的孩子,“丁家在此地能如此横行,倒也是有些原因的。赤乌,你来南安县有两月了,有些事情,我不必说你也看得清楚明白。我这县令,不过是个门面功夫,我知你的来意,可便是我放权让你去做,你也使唤不动这衙门中的人。”

这话由一个县令说出口来显得滑稽可笑,可郑寿铉除了苦笑,尴尬狼狈感倒是没有太盛,怕是这两年也习惯了这种日子。

虞那模样瞧来恭顺,语气寡淡平静,“县令无需为我背书,不过只要允了我行动自便就可。”

郑寿铉定定地看了眼虞,许久后才淡淡地说道:“这些庶务本就是县尉的分内事,何必再费时来同我讨要这份许可?你自做去罢。”

虞拱手,得了答案便退了出去。

郑寿铉蹙眉坐着,许久才吃了杯冷透的茶水,喃喃自语地说道:“看来,此子倒是惹了那几个了……”他握紧茶杯,摇头又低低说了几句话,只不过这些话就只有他自己听得清。

半下午的时候,徐庆才来回话。

“坐堂医看了那贺寿的伤势,虽然是严重了些,但是按时吃药养伤,倒也不是大事。”若是久拖下去就说不准了。

虞颔首,“先走账,让他安心养伤。”

徐庆应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虞,“许大虽被我们甩下,但是以他在县内的人脉,要知道我们去了何处并非难事。”

虞平静地说道:“我在县中的举止就没有隐秘一说,任由他们去。”他手里刚好提笔写了份文书,让徐庆跑腿去签押房走一趟。

不多时,徐庆回来,“郎君,签押房说是未有县令恳首,这份文书不能盖章送给铺兵送信。”

虞抬眸,“同他说,县令许我自便。”

徐庆有种感觉,郎君就像是故意的那般,他欠身去了,却再一次无功而返。

虞用笔杆敲了敲桌面,自言自语地说道:“两桩事情都不算难,只要上报州司,就能轻易地处置。可县令的官印定然不在自己手中,签押房不听使唤,就算我派了人去送信,到了州司没有红印也是不会认的。”

难是不难,却卡在这当口上。

虞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出神片刻后招来了旁的随从,低声嘱咐了一番。

这日虞的数次无功而返,很快就传到了刘实再的耳中,他嗤笑着摇头,让下头的人再盯紧着些。

这种折腾的戏码在日后只会层出不穷,这虞县尉……且受着吧。

夜色深沉,薄雾浅浅,庭院中几多植株打下阴影,多是看不清楚模样的色斑。微风拂过,摇曳的枝叶沙沙作响,擦过的墙沿发出拖曳的声响,偶尔有些刺耳。

稀薄的月光滚落一地,从屋檐倾泻到墙角,满是磊落的亮色。

宛若黑暗无处藏。

虞袖手站在窗前,袖口似是沾染了些许墨渍,眼神有些悠远,怕是在思忖惦念着什么,只间或的蜡烛啪嗒轻响声,把入神的他唤回来。回眸去看那烛光,却先入眼地毯上一团硕大的兽。漆黑的,柔顺的,微亮的皮毛如此熟悉,粗长漆黑的大尾巴勾着白点,啪叽甩下了一只长凳子。

甩开的力道猛烈得让外头响起了惊异的询问声。

虞迈步走去,淡然地阻止徐庆他们进来的打算,“只是摔了些东西。”他蹲下来扶起那松了脚的凳子,摇头叹息。

“脾气怎这般坏?”

大山公子……亦或是胖了一大圈的大山公子,赫然用着那种庞大的身躯挤进屋舍,虞都不知他究竟是如何躲藏过种种视线,轻易地进入这院子中。或许是用当初隐形的法子……虞一闪而过这些神异的变数,却从未把担忧说出口。

他把待会要修缮的凳子放到一旁,掀开衣襟下摆席地而坐,毛绒绒的地毯显然是白霜每到何处都必要携带的物什,软乎乎的,以免虞喜欢赤脚走路的时候着凉。

虞薅住兽的后颈绒毛,又顺着背脊的毛发往下揉,“这么远的距离,于你无碍?”

兽甩着尾巴,啪叽抽开了揉捏着尾巴骨的手。

虞任由着红痕爬生,倒是不多在意,宛若自言自语地说起最近的事情。都是些琐碎小事,虽是底层的日子,与此前奢华靡靡的生活截然不同,可在虞的口中却是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