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田间摇头说道:“虽然累是累了些,但是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在外头做事的最怕的就是不受控制。且若是一旦出了什么事,若您知晓一二,也就免去了这些消息的失落。”
虞敛眉,“你从漳州折返,少说也要个十几日,这路上的时间便是浪费了。”
方田间哈哈笑起来,拱手说道:“我知道郎君是担忧,不过现在那些儿郎们还在盯着,我也算是空闲。当初给您留下的那几个可还听使唤?”
“不若日后你与留下的人商量下如何联络的事宜,往返的消息就由我这头派人去拿便是,莫要自行抽出人手过来。”虞淡淡瞥了一眼方田间,“南安县如刘实再那等人总归是少的,不必牵挂我的安危。”
虞单刀直入戳破了方田间折返的缘由,并且说道:“我不知殿下给你下了什么吩咐,但我身边这几个人若是护不住我,就算是你们千里奔袭在外担忧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好生把心神放在追踪上,这才是你们的拿手活。”
方田间欠身,“……听从郎君吩咐。”
摆摆手让方田间先去休息,虞知道他明日又会启程回去。
待屋舍安静下来,虞研磨魔水,慢吞吞地把刚才那张舆图给重新滑了出来。他的记忆虽然算不得超群,但是一张简单的图要默背下来还是简单。
从徐柳口中挖出来的两个据点已经摸了遍,只可惜在徐柳没回来的时间,那据点大抵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谨慎态度让他们撤离了个干净。能找到合用的线索并不多,而在之后,徐柳被方田间一行人带走,其后断断续续也吐露了些东西。
漳州的这个方向,倒确实是个突破口。
据说这份舆图是从一个将死之人夺来的,而那人负责的是接应一事。按理说这张舆图应当是追踪到老巢的法子,可前提是要能看懂里面代表的含义。
最明显的自然是如同山形状的图案,可在那条似乎是山脉的上方又打了个小小的三角形的图标,这寓意着什么?
虞暂时猜不出来,不过他没有把这张誊画出来的舆图留着,而是很快撕碎了丢在笔洗中,任由着那些墨渍与水波融为一处。
若按照之前的猜测,一个熟知事情发展的人会做出来什么事情呢?
虞思忖。
他的手指慢吞吞地把笔洗里面已经泡化的纸张给捞出来,顺带放在旁的托盘上。最近书籍的价格从最开始的昂贵不可及到最近的缓步下降,据说是从京城长安传来的法子,印刷书籍的速度比以往不知要快上多少。
这印刷的速度又快又好,原本居高不下的书籍价格就开始渐渐降下来了。
贵还是贵,但咬咬牙也能买上一两本。
虞定定地看着那些纸团,从最开始的雕版印刷到后面还是逐渐涉及的活字印刷算得上是一种改变与进步,那么要做到如徐柳所说的那种平等而公平的改进,这期间又需要付出些什么呢?
改变进步总归是会带来隐痛。
如印刷的进步,则意味着有些书铺的重创,在此之前他们进货的价格可是比现在要不知高上多少,那成本是怎么都回不来的。而一种制度,亦或是整个国度的改变,又需要付出多少呢?
如若真的能达到徐芙蓉笔记中那般天下大同的世界,那这种付出或许是值得的。可偏生那等“牺牲论”却让虞尤其不喜。
弱小的,朴素的存在若是能被轻易牺牲,那么有些坚持也毫无意义。
所谓改变与进步,要采取的方式必然是宏大的,彻底的,充斥破坏性的……那么有什么比掀起一场战争还更加具有无可比拟的毁灭性呢?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
战争啊……
虞重新回想起那舆图上的模样,那个三角符号必然是有原因的。
…
“洗煤厂建起来了没有?”
纵然是到夏末秋初,山林的气温还是有些低凉,可是在这处却与众不同。但凡是在做活的无不是赤.裸着臂膀,满头大汗。
这处地势看起来还算平整,已然立起来数座高大的高炉,远远望去也不知是要作甚。而在底下则是来往的人,炙热的高温让人忍不住流汗,这般艰辛的劳累换来的是诸多被冶炼过的钢铁。
刘世昌背着手站在树下,听着身旁白叔的回答,“已经在试用了,如果能够成功,接下来的产量还会继续增大。”
他闻言满意地点头,宽慰地说道:“白叔辛苦了。”
等刘世昌把这处走了一遍,才带着徐良沿着开辟出来的路径往另一处去。这座山头面上是被他所买下种植果林,实则内里已经空置出了不少地方。这一处是用来冶炼的,而在另一处,则是刘世昌更为上心的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