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_作者:白孤生(73)

虞不知不觉看到深夜,还是待大猫轻巧地跳到他的怀里后,这才回过神来。

眼一眨,酸涩的泪水就跌落下来。

虞微愣,抬手以袖口擦拭了两下,另一只手安抚着情绪有些浮躁的大猫,“我现在便去睡。”

这还是头一回被大山公子催促着去休息。

他乖乖在擦手净脸后,回去就躺下了。

次日,县学。

虞只交了一份作业,他拱手说道:“夫子所布置的务农,学生以为须得是亲身经历过才能知晓如何。倘若只是纸上谈兵,做出来的策文又能如何?岂不是脱离了根本,无以为继?”

经学博士捋着胡子。

屋舍里显得有些安静。

从来没有人在布置完作业后,还敢和夫子争辩说时间不够经验不足,谁不是乖乖受罚了事?

经学博士幽幽地看着他,“当真不是完不成的借口?”

“学生不敢。”虞淡淡地说道。

经学博士眯着眼,沉吟片刻后,道:“若你当真如此,也罢了。我再宽限你些时日,可题目却要稍微变动下,这几日你若是要请假出门,我自随你,可日后你却是要交给我一篇完整的策文。”

何为完整?

便是不再局限经学博士此前所限定的题目,而是根据虞所见所得写就的策文。

相当于自拟题目,自述回答。

虞欠身,领命而去,当日就去租了牛车,带着两件换洗的衣裳就直奔他当初所分得的田地而去。

虞虽自己侍弄过菜园,粗略懂得如何种植与施水肥料,可更多的详情却是一窍不通。且种菜与耕种间虽有互通,可更多的却完全不同。

租种田地的是一对王姓夫妇,他们当初是从外地逃难经过石城县,最后在这里落脚艰难过活。租种了虞家的田地后,因着虞家当初与他们签订的合约并不苛刻,故而他们的日子也渐渐好转,去岁刚生了个小胖闺女。

他们对虞的来意很是诧异,却也没有拒绝,反而对虞态度极好,特地清扫了家中的客房,还说要去杀鸡做菜,赶忙被虞给拦了下来。

农家人就是如此的热情,虞在再三阻止后,总算免去了大鱼大肉。

而王朗更是直接拒绝了虞的钱财:“当初若不是郎君把田地租给我,如今这日子可不是现在这般,做人还是得知足。您可莫要如此!”

虞抿唇,顺从其意。

在这王家的茅草屋休整了一夜后,次日虞就开始跟着王朗去田地。

说是田地,其实最近已经是深秋,田里大部分的作物都已经收成了,唯独少有的几种还较为晚些,比如。虞拿着王朗从邻居家借来的镰刀,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学着如何收割。

在不断弯腰与抱走答那些矮小植株的过程中,王朗在清楚了虞的来意后,在空闲的时间开始给虞讲解着田地里的趣事。

种子的要求,水分,泥土的湿润程度,肥料如何配置,如何把收下来的小麦粟答去壳,如何保存,再如何售卖出去……这一系列的辛勤过程,花费了农夫农妇整整大半年的汗水。

更别说还需缴纳各类的税。

其时来看,有田就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就有庸。

其中租乃田租,每年需纳粟二石;调是户调,需交纳绢两丈、绵三两或布两丈五尺、麻三斤;庸是力役,每年服役二十天,倘若官府不需服役,需每日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

此乃朝廷奉行之租庸调制。

虞在头一天下田后,回来后腰酸背痛,就连手掌都直接磨出了血泡。

要知虞在守孝的三年时期,这双手却也是时常长满茧子,可这样的一双手在下田后不到一日,压根抵不过这镰刀与收割的压力。

王朗在吃晚饭后取了药膏来给虞按摩,使了大劲揉开他肩膀胳膊的酸痛后,还笑着说道:“当年我头回下地,回来直接在床板上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浑身动不得,阿耶拿了药膏给我揉,疼得我和杀猪叫般,可没虞郎这么镇定。”

虞其实酸疼得满头大汗,只小脸毫无表情,偏头看着王朗说道:“是我瘦弱了些。”

王朗爽朗笑着:“头一回都是如此,郎君的毅力已经超过我的预料了。”本来还想着第一天或许虞就坚持不住了,谁曾想回来后都没听到他闷哼半句。

王朗给虞揉开各处的酸痛后,就把药膏搁置在床头,欲要给虞的掌心上药。

虞婉拒了他的好意,这还是能自己做到的。

在浑浑噩噩的一夜后,次日清晨虞还是大清早跟着王朗起来了。

说出口的话向来简单,可做出的事迹却能亲眼看到。

原本王朗还保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没想到虞真的连续几日都跟着他起早贪黑,这收拾着的时候,交谈出来的话就比往时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