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娘不甘心,当年若不是……”韩氏看向韩惜月的目光里带着怜惜,还有对从前的悔恨,每当韩氏如此看着自己,韩惜月都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出生。
若是她没有出生,韩氏在韩家的地位不会那么尴尬,她也不会出生后就活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
可她最近时常在梦中,梦到自己是人人都羡慕的贵女,父亲位极人臣,母亲温柔贤淑,她在京中的贵女圈中美名远扬,寻了美满姻缘,夫妻和美,儿孙绕膝,就是父亲原配生的闺女在她面前也如草芥一般。
可越是梦做的美,醒来后面对的流言蜚语越是残酷。
她不只一次问韩氏她的父亲是谁,可韩氏都只是哭着摇头,日子久了韩惜月便不问了。
可她与韩孝武都姓韩,但这个韩姓却大大不同,一个是被家族长辈疼着长大的,一个却是别人看着就要摇头的,哪怕她什么都不做,每次出现面对最多的还是别人的冷眼。而韩孝武不管惹出多大的事儿,最后也会有人替他承受。
这次不也是了?闯了大祸,却只是被家里安排着送到这里反省。
这里山清水秀,她是别人眼中的贵女,娘也是高贵的夫人,别人见了她们都会恭恭敬敬,若是没有韩孝武这个讨厌的人就更好了,没人可以闹出那许多事情让她们烦心了。
“娘,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往后咱们就在这好田村不走了吧,买些地,再在镇上买几间铺子,都租出去收租子,比在韩家可不逍遥?”
“你真是这么想的?”
韩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闺女,她从没想过才六岁的闺女竟好似看透了世事,生出想要归隐的心思,就是她也还想挣一挣,拼一拼,说到底她也才二十多岁,岂能甘心在这小破村子里归老?
“娘,你相信女儿,我们也暂时住在好田村,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娘风风光光地离开这里,往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们母女。那些曾经欺辱过我们,奚落过我们的人都将会后悔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
韩惜月认真地点头,自小承受的奚落和白眼,使她比同龄人更懂事,心思也更重,她说这些确实是发自真心,而她眼中闪烁的光芒让韩氏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而这个孩子是她的闺女。
最重要的是,她竟没有怀疑韩惜月能不能做到她话中向她保证的那些。韩惜月斗志昂扬,韩氏竟从她的眼神中生出信心。
突然之间,韩氏觉得她有些看不透这个闺女,才六岁的姑娘家,平日看着也天真烂漫的,竟有如此心机吗?
说到底也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让她在不该承受的时候承受了那么多。
见韩氏点头,韩惜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韩氏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和希望。
她没有说过,她最羡慕的就是隔壁花家的那个花盼盼,虽然奶奶不像样子,可她是被爹娘护着的孩子,花盼盼的爹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可他是真心疼爱花盼盼,护着花盼盼的娘,在她心里的形象高大伟岸,正如她在梦中梦到的那个爹。
见到花致远之前,她梦里从未看清过她爹爹的模样,在见到花致远之后,梦里的爹的模样就变成了花致远的模样。
甚至她还梦到过,她不该叫韩惜月,而是叫花惜月。
花惜月,多美的名字啊,为何花却不是她的姓呢?
花盼盼同章琴去看过那些定做的坛子,除了几个有些瑕疵,大多都还满意,当即让人将好的坛子都送到小巷那边,她们也随车过去。
等将坛子都送到院子里,章琴给结了尾款,瞧着一院子的坛子,章琴同盼盼说起她与花致远商量后,对花盼盼姐弟几人的安排。
从前只是开一个摊子,忙也就忙两个时辰,孩子们在家里也顾得过来,可眼下开了铺子,往后一忙就是一整天,家里又是做吃食的,又是汤又是火的,孩子们在家玩闹也怕碰着。
章琴就想让花盼盼带着花喜喜和花睿去镇上的书塾里读书,镇上的书塾叫青山书塾,分男学堂和女学堂,也不怕男女混在一起惹人非议。
至于就她和安柳两个人换着照顾也成,她也就配汤料时忙些,那时候让安柳过来搭把手看虎头就好。
实在不行就再雇个人,今日第一天开张,生意的红火程度已经让章琴充满信心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家又可以再买一间铺子,到时就写花喜喜的名字。
至于为何不按着出生先后,将铺子写上花睿的名字,章琴和花致远一致认为,闺女嫁妆丰厚了将来在婆家才立得住,反正他们夫妻年纪还不算大,等闺女出嫁后,他们还能再帮着儿子攒家产。